个战场,有河流白狼水,有森林,有各种小山包,地形不算开阔,利于正面厮杀,不利于游走缠斗。
失算了!本想正面秤一秤对方的斤量,但这份斤量太足,直接把秤弄坏了。
还是过去数十年顺风顺水惯了,要引以为戒。
见罨古只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耶律亿很高兴,又道:“晋人不会长久待在这边的。他们出动一次大军非常麻烦,不比咱们草原骑兵来去如风。下次多带点强于步战的奚人、渤海人奴隶,咱们骑马奔袭营州各戍,打了就跑,把他们的庄稼毁坏,牛羊、丁口抢走,花点时间,总能把这块地占下来的,推进到临渝关一带,在关外放牧。”
今日之战,战无不胜的契丹骑兵受挫,结果非但没有浇灭耶律亿南下的雄心壮志,反倒似火上浇油般,更坚定了他南下的决心。
中原的钱粮、器械、甲胄、工匠、丁口,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与之相比,征服的草原部落,就好似黄脸婆一般,让人憎恶,而中原则像他心爱的月理朵一样妩媚。
大军溃逃,漫山遍野。
李克用停了下来,哈哈大笑,让手下儿郎们继续追击。
不过他很快又脸色一黑,因为有步兵在争抢契丹人遗落的马匹、牛羊。
这个破军纪!该好好整顿了。
他挥舞马鞭,将几个正在争抢牲畜的军士打得满头包,然后又下令军中虞候整肃军纪,连斩十余人,这才让这帮混蛋冷静了下来。
好端端一场大胜,结果搞得自己心情不佳,李克用越想越生气,踢飞了脚下一块石子,回了白狼戍镇城。
“大王!”盖寓躬身行了个礼,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汴州城破了。”
“什么?”李克用一惊,赶紧问道:“抓到朱全忠没?”
盖寓内心有很强的吐槽欲望,朱全忠是重点吗?
“朱全忠逃至滑州,大肆征丁入伍,又败一场,然后率部北遁魏博。”盖寓回道。
“可惜跑了此贼!”李克用咬牙切齿道。
上源驿之变,他带过去的手下被杀了三百,几乎全军覆没。
这三百人,有跟着他北奔鞑靼的老人,有沙陀三部的亲信,有宗族成员,有新锐将校,几乎全是精华,被朱珍引兵围杀,中途陨落。
虽然已经过去十余年之久,但每每思之,依然痛彻心扉。这也是他始终不愿与朱全忠联合的主要原因,可以有不那么明显的默契,但绝不会和你这狗贼联手。
见主公神思不属,盖寓决定下点猛药,只听他说道:“月初夏王阅军,三军高呼万岁,树德坦然受之,遍赏诸军。”
嗯,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了。
明明是邵树德先赏钱帛,将士们高兴之下,有一部分人口不择言,喊出了“万岁”。但到了盖寓这里,味道就完全变了。
说的几件事都是事实,但调换一下顺序,啧啧。
果然,李克用一听就变得很沉默。
别人都喊万岁了,你怎么看?李克用突然觉得自己过得挺糊涂的,四十来岁的人了,不知道目标是什么,被部下们推着走,主观上不积极,完全是一副被动的模样。
诚为可耻!
“追剿完残敌之后撤兵。”李克用下令道。
“撤回哪里?”
“晋阳。”李克用道:“将士们出征日久,该回家看看了。”
回了晋阳之后做什么,李克用没说,盖寓也不问。但他知道,有戏!
“遣使至镇州、沧州,与王镕、卢彦威商讨大计。”李克用又吩咐道:“魏博魏博那边,也派使者去一趟。”
盖寓大喜。
主公能放下对罗弘信的厌恶,多加拉拢,这绝对是不小的改变。
他脑海中冒出了个不恭敬的想法:晋王终于长大了。
随即又将此念头掐灭,晋王勇武绝伦,善鼓舞士气,屡战屡胜,怎么能这么想呢?
李克用当天晚上就走了。
临走之前,军中上报:擒获契丹将校三十余人、军士九百,斩首三千级,得牛马羊驼七万多。
李克用只嗯了一声,便带着部分骑兵连夜返回幽州。
耶律亿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李克用,但李克用却在想着他的义弟,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