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命似地往外放箭,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后,契苾璋下令停止进攻,改用消耗袭扰战术。
与此同时,令梁汉颙带四千人东行,两日抵达黄县,于十月十六日克之。
十七日夜抵达登州理所蓬莱县,二十日拔之。
他还派人突入文登、牟平之间,将牧场拿下,得马四万多匹。
牟平县举城而降,文登则据城而守。梁汉颙率军奔至城下,以战死三百人的代价克城,随后又在城外击溃了一股赶来增援县城的土豪武装。
至此,登州基本被拿下了——至少在地图上被拿下了,有没有实际控制另说。
契苾璋还在“调戏”朱全忠。
他留两千余人守州城,自领四千多人轮番攻击营垒,消耗了敌军大量箭矢,直到强征的莱州丁壮哗变溃散为止。
十月二十三日,就在登州被攻克后的第三天,朱全忠终于撑不住了,他召集了部分亲信,收拢了大量马匹,趁着监视他们的飞龙军兵力不足的有利时机,于夜中突围而走,把将近一万六千守军撂在了大营内。
追击战几乎在第一时间展开。
飞龙军都虞候薛离带着三千人上马紧追不舍,中途不断暴发战斗,于二十六日,将朱全忠及其随从千余人围在了莱州胶水县城之内。
胶水县就是后世的平度,之前一直没人管,几乎和个小透明一样。县令临时征召了两千土团乡夫入城,以御夏人。朱全忠进城之时,马力已竭,县令见到大名鼎鼎的梁王前来,欣喜若狂,将防务完全交给了他。
朱全忠心中烦闷,但却不能在下属面前流露出丝毫灰心丧气之意。
他亲自巡城,将毯子让给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军士,不断说些鼓励的话,以安军心。
“昔年我与杨行密互市茶绢,甚为亲厚。他已遣大将柴再用、徐温等人率部北上,众至五万,与王茂章汇合。这六万大军一旦北上,沂、密旦夕可下,我等与其联合,或可挽回局势。”朱全忠亲自往饭甑底下添了些柴火,笑道:“邵贼进军郓、兖、齐三镇才多久?人心未附,根基不稳,一旦局势变化,反叛者多如牛毛。君不闻朱瑄已在齐州南部举事,众至数千,散落各地的郓兵、齐兵也不少,再与朱瑾配合,颠覆邵贼后方易如反掌。这仗哪,还有得打,还有机会。”
众人都沉默不语。局势若此,这些东西已经很难再让人相信了。
李克用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在卢县郊野兵败,损失数千人,随后又被契丹袭扰,给了邵贼宝贵的时间,眼下淄青镇已是穷途末路,很难翻盘了。
当初晋军若有点脑子,不急着到魏州报仇,然后再一路追袭到黄河南岸,而是直下河阳或河中的话,战争可能就是另外一个走向了。
但战争没有如果,时至今日,李克用也来不及增援了,齐镇上下所有人都已无力回天。
杨行密,有个屁用!
打了大半年,就派了七千援兵,吃了一次败仗后就撤了,这是真心救援他们吗?
“一个个低着头做甚?”朱全忠笑骂道:“便是真让邵贼拿了淄青又如何?咱们又不是没有出路。沂、密畅通无阻,咱们这么多马,还跑不掉么?”
这话倒是实在,众人的士气稍稍有些恢复。
而就在这时,亲兵匆匆来报:城外有大队骑军在厮杀。
朱全忠立刻起身,带着一帮子人上了城头。
“拓跋仁福的骑军。”朱全忠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那厮看样子也知道王师范覆灭在即,竟然打算带人开溜。一路南行,竟然到了胶水县左近。
追击他们的骑兵数量庞大,几乎是拓跋仁福部的两倍以上。双方玩起了典型的草原打法,互相之间箭矢往来,射个不停。足足战了半个时辰,拓跋部便不支而退,向南狂奔。
夏军骑兵追出去数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全部折返,连痛打落水狗也不要了,团团围在胶水县周围。
朱全忠粗粗一看,大概有五千余骑。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只可能是定难军了,从青州赶过来的。
五千定难军、三千飞龙军,这有点难了,逃跑的风险成倍放大。朱全忠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而这还不算完,傍晚时分,又一支骑军部队围了过来。
看他们的战马跑得口吐白沫,中途不断倒毙的模样,这很显然是从青州战场兼程赶来的。
不惜跑死跑废马也要追过来,所为何事,还用说么?
朱全忠的脸色阴沉地好像能滴下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