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准备干草、豆子。”
“草要铡得短一点。找个机灵点的人来,尽给我添乱呢。”
“会不会洗刷马匹?谁把你招来的?”
黑矟军所过之处,各县忙得鸡飞狗跳。
河中一府四州,地域不小,人口众多,对夏军的观感也不太一样。
晋绛两地,因为被渗透控制多年,加上百姓中军属比例很高,因此被视作基本盘。
河中府就要差很多了,但到了眼下这个情形,有识之士都明白,这里被吞并掉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普通百姓没那么多见识,懂得也少。但被军乱这么一吓,老实了不少。尤其是那些与河中衙兵有关联的百姓,心态比起几年前有了不小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期望变低了,更接受现实了。
而这种期望的降低,很显然是在经历了一个痛苦的过程后的产物。这个过程对他们而言是不堪回首的,重税、重劳役、频繁的兵役、军乱抢劫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如果不经历这么一个过程,他们又不可能接受现实,不可能接受外来人的统治,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黑矟军这么一个“大胃王”过境,对每个地方都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若放在以往,配合肯定没那么顺当的,但这次都默默忍受了,并且主动提供便利,由此可见在经历了数年之后,河中这个藩镇已是瓜熟蒂落,纳入直领水到渠成。
“又得一镇。”夏三木亲手洗刷完自己的坐骑,把缰绳扔给亲兵后,笑道:“河中、陕虢、河阳三镇,稳稳包着河东,洛、汴安枕无忧矣。”
身边的将校们听了也很高兴。
他娘的,殿下怎么还不称帝建制?我等早就望眼欲穿了。
“还得把晋人打回去。”都虞候马嗣勋笑着走了过来,递上一份军报。
夏三木看了看封口和印鉴,确保无误后打开阅览。
马嗣勋退往一旁,静静等待。
“晋兵先锋已至绛州。都头有令,我部即刻北上,至浮屠镇。”夏三木将军报一收,道。
浮屠镇是民间俗称,其实就是隰州大宁县,武德二年更名。
隋仁寿四年,杨谅造反,遣将吴子通于此筑城,横绝蒲州道。
众人早有预感,盖因卢怀忠的命令一道接一道,让他们快上、西进,与主力汇合。此时让他们孤军北上,也不是不可想象之事。飞龙军就经常干这种迂回敌后的事情,金刀、黑矟二军又如何能免俗?
“军使,贼兵来了多少人?”马嗣勋忍不住问道。
慈隰二州并不富裕,而且刚被晋军搜刮过,若他们被重重围困于敌后,可是要出大事的。
“匡霸、飞腾、万胜、银胡簶四军,计有兵万人,可能还有一些临时征来的慈隰乡勇,总有两万上下吧。”夏三木说道:“此为前军,贼人还有主力大队,由康君立统率,众不下四万,至今位于何处,还很难说。根据拷讯来的消息,贼众主力在岚、石之间,先锋已至石州。”
“此讯可准?走得这么慢?”丁炜有些不信,问道。
“大差不离。”夏三木烦躁地摆了摆手,说道。
事实上他也有些担心,但卢都头有令,还是得执行。
这次是抓住敌军前后军有些脱节的有利机会,争取先吃掉敌军一部。不然的话,数万晋军猬集在一起,还真不好啃。
“打仗这么多年,从来未见一人,如夏王这般喜迂回敌后者。卢都头这是学到家了。”马嗣勋心有余悸。
自古以来,迂回敌后的战例并不少,但从来没有一人如夏王用得这般频繁。
当年的洛阳大战,夏军不就是奇兵突出,迂回白司马坂,隔断河阳与洛阳的梁军联系么?
这种战术,非中原典型打法。一旦迂回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别多想了,今晚就出发,让开大路,走西线。”夏三木又道。
西线迂回浮屠镇,那就是不走主驿道,穿过山塬间的小道,至马斗关,然后向东攻取大宁县,截断这一大一小两条通往隰州、石州的道路。
“丁副使,你留下。”夏三木补充道。
“军使,何故留我下来?”丁炜有些不满,问道。
“此番我只带左厢一万人北上,你领右厢听候都头之令。”夏三木说道:“骡马我全数带走,一匹不留。”
丁炜怔怔无言。这是让右厢变成步兵了啊。
一万人带四万匹马骡出发,这绝对是为了尽可能多地驮载粮食,让迂回敌后的他们可以坚持更长时间。实在不行的话,多出来的马骡还可以宰杀充饥。
好狠!
“遵命。”他有些不情不愿地应道。这一招,代价太大了,希望能成功吧。
收拾完行装,把箭矢、伤药、粮豆一一放在骡马北上之后,黑矟军迎着微寒的晚风,一路向西、再向北,踏上了征程。
三月十六,大军抵达宝鼎县,领取了大批物资,然后沿着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