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自若地说道:“你手脚不干净,既翻了脸,为何不一并杀了?”
“好几百人呢,都是品部酋豪子弟……”谭继恩说道。
梁汉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首鼠两端之辈,最是可恨。这厮还想着留后路呢,今日就把你这路堵上。品部数百人死在白狼戍,管你谁杀的,契丹人若要报仇,你谭继恩绝对躲不过去。
“你部军士可有名册?”梁汉颙又问道。
“有,但不全。”谭继恩解释道。
白狼戍在契丹攻来时损失惨重,原本的两千军士死伤、逃散了一半以上。投靠契丹后,又新募了千人,补全编制,这部分人还没来得及造册。
“西迁之后,我写封信,你带人去洛阳。”梁汉颙说道:“可愿?”
“愿!愿!”谭继恩连连点头。
敲定了这些事情后,梁汉颙便去了军镇外,看着军判官清点缴获。
“军使,白狼戍是个好地方,很肥啊。”军判官尖嘴猴腮,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镇城有军民万余,杂畜三万。两个附庸部落,又得两万余口、牛羊十三万。”军判官说道:“最绝的是,镇城内竟然还有四千五百斛粟麦。”
白狼戍附近,有水、有农田,开发不知道多少年了,当然是有人种田的,缴获粮食并不奇怪。
“好!”梁汉颙一听颇为激动。
天可怜见,粮谷这种东西实在太精贵了。不但将士们天天吃肉脯、喝牛羊奶快受不了了,粮食还可以拿来喂马,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
“用大车、驮马装着带走,一粒也不许剩下。”梁汉颙吩咐道。
“遵命。”军判官立刻应下,旋又问道:“军使,带了马车之后,进军可就没那么快了。”
梁汉颙沉默了一下,道:“我不敢再往前了。自与契丹交兵以来,过去半个多月了,右厢至今还在新毅妫压制李存孝,咱们就只有左厢万把人可用。蕃兵就那个样子,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打打顺风仗可以,一旦与敌亡命搏杀,他们就坚持不住了。”
“我担心……”梁汉颙叹了口气,道:“万一契丹聚集大队而来,此地山川连绵,地形复杂,一旦被拖住了,粮尽之后怎么办?这是第二忧。第三忧者……”
第三个忧虑梁汉颙没说,但所有人都清楚。
这里是幽州的山后地区,幽州势力全面退出这块区域并不久。他们在这里定然还有老关系,还有残存的影响力,说不定这会已经知道夏军东进的事情。
可别忘了,夏、晋双方正在交战呢。一旦李存章抽调兵力北上,猝不及防之下,说不定要吃大亏,这一点不能不考虑。
当然,还有第四个隐忧。
左勾拳、右勾拳嘛,折嗣裕那一路到哪了?他如今又在哪里?胜还是败?至今还没消息传来。
两路大军相隔甚远,但其实都牵动着整个战场的局势。一旦北路兵败,他还傻乎乎继续往前,最极端的情况,前有契丹主力大军,后有晋人抄袭后路,不说全军覆没,损失惨重是必然的。
所以他不敢继续往前了,决定等一等消息,先把到手战利品运回后方,再主动扩大搜索范围,避免被人偷袭,顺便再劫掠一些部落,削弱契丹人的实力。
“军使老成持重,有夏王之风。”军判官赞道。
梁汉颙心中暗爽,但脸一板,道:“速去办差。这么多人西迁,不是小事,可不能出差池。”
几万人西行,车辆、牛羊无数,自然要派兵护送,可以说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保守算来,他要调遣数千蕃兵随行,因为你得防备着晋军出塞偷袭,人少了真不行。
军判官走后,梁汉颙又至营中抚慰军士。
他们还得继续留一阵子,吸引契丹人的注意力。如果契丹主力抵达,他们甚至还得负责断后。就是不知道耶律亿如今在干什么,又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