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来到洛阳的并不止赵匡明一人。
诸葛仲方之子诸葛昶、赵俭次子赵肃、赵珝之侄赵麓也来了,他们住在洛阳城西的都亭驿,赵匡明同样宿于此处。
几人会面,略有些尴尬。
其实事先私下里都有接触,己方使者也相互来往过不止一次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谈过,此时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都亭驿附近有大军调动,持续了好几天时间。
众人并不慌。要想捕拿他们,何须大动干戈?这些兵有的往东,有的往西,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往东去的,可能是南下徐州。听闻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多路兵马齐聚。”诸葛昶说道:“多是降兵,听闻西河城已被攻克,淮军水师拼死接应,才让残部退了回去。”
“这可真是一天都不消停。才休整了四个月吧,战事又起。”赵匡明叹道。
“打打杨行密也好,省得他终日想东想西,野心不可抑制。”赵肃也参与了进来,笑道。
赵麓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削藩之类的事情,虽然这已摆在明面上,早晚就要施行了。
赵匡明以自己的理解,许州赵家可能已经没有心气了,底下的大头兵也够呛。
他不知道兴元府诸葛氏会怎样,多半不会就范。
有地盘的人,极少会愿意将它交出去。况且汉中地势险要,诸葛氏可能还有些想法,想要继续保持半独立地位,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龙剑赵氏如今感受到了李茂贞的威胁。
李茂贞多半也开出了条件进行招揽。站在赵俭的立场上,打肯定是打不过李茂贞的,但也不会投降。交出地盘到洛阳做官,似乎也不愿意,真是两难。
至于自家么,从心底来说,也不想退出襄阳。但事已至此,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最好是兼领两镇,实在不行的话,交出襄州,郢、复二州一定要咬死了不给。如果压力真的很大,再拿出去做交易,换取荆南镇。
只可惜,杨行密在蕲州败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有选择,他更希望杨行密打赢,这样赵氏就有了被拉拢的价值,有了讨价还价的基础。
“听闻王抟来洛阳了,不知道所为何事。”诸葛昶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众人,试探性地问道。
王抟是宰相之一。在各位“先辈”们死的死、走的走的情况下,他已经是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一批朝官。
他不在长安辅君,却火急火燎地跑到洛阳,确实令人瞩目。
“被吓着了呗。”赵肃笑道:“夏王要把朝廷搬到洛阳来,长安诸官,都怕没有好下场,派个人过来打探下消息,再寻常不过了。”
赵匡明心中一动,隐忧渐渐浮起。
他很清楚,兄长对大唐是有感情的,对李家圣人也是有那么点忠心的。如果邵树德把圣人请来洛阳,其实没什么,兄长还能接受,但如果行禅让典礼,事情就复杂了。兄长即便不敢起兵征讨夏王,也不会再听他的话。
这样很容易直接撕破脸啊。赵匡明有些不澹定,左思右想,不得解法。
唉,李克用、杨行密不顶事啊。但凡他们实力强一些,像忠义军、山南西道、陈许之类的附庸藩镇,也不至于混到如今这个地步。
左右逢源、待机而动,才是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夹缝中的藩镇的生存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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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克用也有使者来洛阳,而且所来之人级别还不低,是他的心腹谋士盖寓。
盖寓从泽潞南下,经河阳抵达洛阳。
老实说,一路行来,他有些震撼。
从太行陉口往南直至河阳北城,这段九十五里的驿道宽阔平坦,笔直地延伸向前方。
谁都看得出来,邵树德为了修这条路,是下了血本了。但似乎都是值得的,因为马车行驶在这条路上,不但可装载的货物更多,速度也快了,商徒们对此交口称赞,认为替他们省了很多钱。
当然,如果仅仅是驿道,或许还没什么。
但孟、怀二州,人烟竟然也非常稠密了。粮谷、牲畜颇丰,着意味着丰富的后勤;土团乡夫训练有素,这意味着充足的后备兵源。
所见所闻,每一样都让人忧心忡忡。
在等待夏王接见的空档,盖寓心中烦闷,便来到了南市周边,随便找了间食肆坐下,暗暗观察洛阳风物。
就在此时,数骑快马驰了进来。
大街上奔马,这并不寻常,一般是有紧急军情才这样。
盖寓下意识向外望去,却见战马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在了大街尽头。
他失望地收回目光,开始打量食肆。
食肆的生意比较清澹,这会只有寥寥几个食客还坐在里边。
时局动乱,日子不好过,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