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目光依然盯着南方。
“指挥使。”十余名将校围了过来,以目示意。
“再等等。”李嗣本道:“夏人还没过来呢。”
众人意乃安,退到一旁。
李嗣本踱了几步,突然说道:“若有想要离去的,此时便可以走了。好聚好散,本就寻常。”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说话。
“非我试君等。”李嗣本说道:“尔等家业多在晋阳,猝然南投,损失不小,我心中又如何过意得去?真的,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我不阻拦。”
话说到这份上,有几人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非不愿为指挥使效力,实在是……”
“我明白。”李嗣本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日后或还有相见之日。”
几人感泣,依依惜别之后,翻身上马离去。
不光他们,还有千余骑也跟着走了,自奔晋阳而去。
李嗣本叹了口气,继续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投降的念头,在他心中翻腾好久了。之前一直没下定决心,此番大败,他勐然意识到了河东、幽州的前景将变得极为灰暗,挣扎犹豫到今日,终于下定了决心,率部投降。
可笑李存章通过此地之时,还再三嘱咐他伏击夏兵,挫一挫他们的锐气,结果却是这番模样,李存章估计也始料未及。
但说实话,李嗣本算是厚道人了。
一没有阻拦自愿离开的将士,二没有反戈一击,已经很对得起老东家,没什么可过多指摘的。仗打到这个份上,所有人都尽力了。邵树德委实太过狡猾,打仗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同时,还厚重稳妥,不给你一丝一毫的机会,能怎么办?
其他人爱咋样咋样,反正李嗣本是准备降了,并且与手下们统一过意见。如今,最后一批心中有疑议的人也走了,这样也挺好。
李嗣本已经等到亥时才遇到了追击过来的夏军主力,并第一时间派人上去接触。
李璘听闻有些惊讶。因为在前边开路的骑军来报,李嗣本部原本埋伏在树林后,看到当先追击而至的夏军骑兵,出来阻了一阻,没让他们通过,给正在逃跑的晋军争取了点时间。这种表现,让李璘下意识觉得李嗣本是在这边断后的,刚想与他动手呢,没想到人家主动降了。
“李将军真是厚道人。”李璘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李嗣本,叹道。
“但凭本心做事,不求其他。”李嗣本答道。
“你为何降?”李璘问道。
“叔父英明神武,不可阻挡,故愿降。”李嗣本说道。
“也罢。”李璘道:“我派人领你等回返沧州。突将军康军使正在围攻沧州城,你听他调遣。”
“好。”李嗣本也不废话,立刻应下。
捉生军两千骑离开后,李璘当半夜时分进入了空无一人的长芦县城。
贼军走得十分匆忙,竟然连这里也不愿留兵阻遏。
十月初三,在老鸦堤追上一股晋兵,杀敌逾千,俘千三百人。
十月初四夜,至芦台军。这次遇到了晋军较为激烈的抵抗,厮杀半夜,俘斩三千余人,克城。
十月初五,正式进入幽州镇地界。而这,或许是艰难以后,朝廷王师——不论是哪个朝廷——从南向北,第一次进入幽州。
母庸置疑,此乃历史性的一刻。
当千余天雄军儿郎饮马永济渠畔,兵锋直指独流口的时候,幽州人从心理层面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夏人在平州登陆,你还可以说是偷袭。但这次从南境势如破竹打过来,是毫无花巧的正面胜利,就没有任何借口了。
或许,时代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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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存章逃跑后的第二天,苦守南皮县多日的卢彦威收到消息,终于撑不住了。
他带着仅存的万余兵马,一路狂奔,结果在永济渠畔被龙骧军追上。
卢彦威亲临一线,带着亲兵都反复冲杀,一连换了三匹马,浑身受创五六处,最终还是以惨败收场。
困兽之斗的沧景兵被斩首五千余,俘虏逾六千。卢彦威仅带着三千余人狼狈过河,窜入瀛洲境内。
葛从周指挥各路兵马,一路追击。
卢彦威奔景城,龙骧军追至,克之。
卢彦威转奔河间,龙骧军追至,一日拔城。
卢彦威奔莫州,龙骧军追至任丘,败晋军土团乡夫千人,任丘官吏逃散一空。
卢彦威又跑,身边只剩下了亲随数百骑。人人形容枯藁,垂头丧气,若不是一股气吊着,早就自裁了断了。
十月初四,王镕遣兵北上,定难军与其大战,并在闻讯赶来的义从军一部的支援下,将其击退。
王镕复又遣使求和。
葛从周懒得理他,留下义从军一部监视成德后,自领龙骧军主力两万余人,直奔莫州而去。
晋人在幽州的统治,已呈土崩瓦解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