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粗暴的军中作风。
“都是大好的少年郎啊。”邵树德看着毕恭毕敬的酋豪子弟们,突然感慨了起来。
时间是世上最无情之物。
人的细胞只能分裂六十余次,时至则行。
他也年轻过,感受过身体里充满着磅礴力量的时候,但这股力量已经渐渐离他远去。
眼前这些少年,他自信单挑可以轻易杀死其中任何一人,但那靠的是千锤百炼的技巧和丰富的打斗经验,不是靠力量碾压。
终究是老了。
“无需拘束。”看少年内有些拘谨,邵树德笑了笑,吩咐随从拿来酒,给每个人斟上。
少年们再不通人情世故,这会也知道起身谢恩。
“都坐下。你们将来都要继承各自的家业,护卫我儿,朕敬你们一杯。”邵树德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众人慌忙饮尽杯中酒,同时面面相觑。
他们中有的人确实是家族继承人,有的则不是。圣人这话,难道……
夏鲁奇站在邵树德身后,接过了切肉的工作。他还有闲心看一眼这些少年们,哈哈,还在懵懵懂懂,圣人说你可以继承家业,那就一定可以,你们的爹还敢不从?
护圣郡王与这些少年一起学习、一起长大,这份情谊自然不一般。
少年们继承家业之后,便是新的氏族首领,有他们的支持,护圣州大概率是可以稳定下来的。
至于后面几代如何,谁知道呢!
护圣州五万人上下,老幼男丁最多一万五千,适合上阵打仗的不会超过万人。况且七圣州都已经划定好了州界,不允许随意越境放牧、耕田,不允许兵戎相见,遇到难以解决的矛盾则由北衙裁决,因此他们也无需有多么庞大的军队。
安心生活就好了,沉州院会定期来招募新兵,那时就可以到京城去过好日子。
非常好的解决方案,对各方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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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中转悠了两三天后,邵树德又在护圣州的耕地、草场上转了转。
期间还遇到了一批来自蜀中、江西的移民过境,两千户左右的样子。
其实条件还不错了,至少马车的数量是足够的,体弱的老人、妇孺可以坐在上面,缓过来后继续赶路。
见到邵树德的黄伞盖时,众人尽皆跪下。
邵树德知道,这些人对他是有怨恨的。但哪朝哪代的移民,对朝廷、对皇帝没怨恨呢?明朝那会,甚至还要把人绑起来赶路,不然百姓愿意?
怨恨就怨恨吧。一代人过后,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在打听到这些人是百姓后,邵树德下令分发了一批干酪、肉脯、粮豆给他们,以便在路上的日子没那么难过。
七月二十日,邵树德告别了护圣州,启程南下。
几位宰相见圣人心事重重,互相对视了几眼,最终还是陈诚上前,道:“陛下,护圣州百姓安定、牛羊被野,护圣郡王又明事理,知人善用,北边定矣。”
邵树德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知道,宰相们根本不在乎这些“苦寒之地”、“不毛之地”。如果你分封富庶的河北、河南,他们就要跳脚了。
见邵树德不说话,赵光逢揣摩圣意,又上前道:“臣为陛下贺。前唐功业盖世,但也没掌控七圣州这片土地。国朝得之,分封诸王,如此稳定个数十年,边患从此消解,陛下对中原百姓的恩德,那是数都数不清了。”
邵树德又笑了笑,情绪稍微好了点。
作为半个现代人,他天然对各种分封持抵触态度。其实不光现代人了,发展到唐代那会,也很抵触。
贞观年间,李世民封建诸王,为群臣所阻。
其实他有这个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就被大臣们怼过,后来退了一步,改封“刺史”和“都督”。
以荆王李元景为例,可世袭荆州刺史,同时世袭荆州都督,军政一把抓。
老实说,和司马炎的分封诸王有本质区别吗?没有。
他俩其实共同面对一个问题,外戚和门阀的威胁,所以用了此招。
司马炎的效果很不好,李世民的政策后来也被废除了。
“若有人作乱,则何如?”邵树德突然问道。
“陛下,草原有草原的风俗。七圣州诸王,一家也就能拉出万余兵,实力低微。”赵光逢说道:“此本为契丹、奚人牧地,你不占,自有他人去占。与其这般,不如朝廷占了。陛下若心忧,可让北衙管严一点,再定期抽其精壮入朝,则再无反抗之力。”
邵树德点了点头。
他在世,无人敢反。
将来若传位给老二,以他目前的表现,政事上或许玩不过宰相,但兵事却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