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会意,拱手谢道:“谢府丞指点。”
二人说话间,船舱内又下来一群人。
码头力工们见他们前额光秃秃的,只有颅后有发,还束成了辫子,顿感新鲜。
但在码头附近维持秩序的土团乡夫们却紧张了起来。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集结了三百人左右,手持步弓、长枪,远远看着这些人。
下了船的野人有些晕陆,视野里正天旋地转呢,见此也紧张了起来,下意识靠在一起。只可惜手头没有器械,一时间焦躁不已。
“别动!”
“别慌!”
一远一近两人几乎同时喊了起来。
在近处喊的是船长,他气急败坏地下了船,大声嚷嚷道:“干什么?都在干什么?这都是欠下内务府债的奴婢,把器械都收起来。死伤了人命,你们赔得起么?内务府的钱,你们赔得起么?”
土团乡夫们不为所动,有人甚至已经从箭囊里抽出了箭。
“去你妈的!”有军官啐了一口,道:“你先把人弄到那边空地上,老老实实坐下,不然老子就放箭了。”
船长怒甚,跳上了码头便欲理论。就在这时,远处驰来数骑。
“落雁军副使萧敌鲁在此,休得轻举妄动。”一将翻身下马,说道。
听到萧敌鲁的名字,土团乡夫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紧张对峙着。
“落雁军都虞候丘增祥,奉圣命前来接人。一场误会,家伙都收起来吧。”丘增祥紧随其后下了马,说道。
“丘指挥?”土团乡夫的带队军官惊讶地喊了一句,继而高兴地说道:“我赵大啊,经略军的。”
“原来你来了直沽县?”丘增祥定睛一看,竟然真是以前经略军的老部下,顿时笑道:“都是自己人,家伙收起来。枢密院怎么搞的,没提前打声招呼?”
“打过招呼了,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赵大讪讪说道。
丘增祥被气笑了,没再追究。
赵大这个人,向来喜欢在新兵面前耀武扬威,这次看到野人上岸,估摸着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萧敌鲁一脸晦气地上前,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其中一人便是完颜休。
完颜休到这些野人面前,先点了一下数,共有三十七人。后面几艘船上不断有人下来,到最后增加到了二百八十余人。
“萧副使,人数无差。”完颜休先用靺鞨土语安抚了一下刚下船的靺鞨人、女真人,然后一熘小跑到萧敌鲁面前,说道。
“都带回去吧。”萧敌鲁郁闷地挥了挥手,道。
他是一军副使,结果在土团乡夫的眼里,竟然还没都虞候丘增祥说话管用。这他妈的,武学生了不起啊?我妹妹还给圣人诞下子嗣了呢!
“对了!”萧敌鲁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回辽东的人,也是乘这些船回去吗?”
“不是。”丘增祥走了过来,说道:“这些船今年在就泥沽浦过冬,不会再航行了。返回辽东的军士,过两天领了赏赐,走陆路回去。”
“这样也好。”萧敌鲁说道:“省得半路上喂了鱼。”
完颜休则暗暗叹了口气。
航海当然是有损失的,沉船不可避免,即便是在近海航行。
至于返回辽东的军士,其实是圣人的主意。他们都是战争中表现出色的靺鞨、女真武人,有的已经积功升为小校。圣人怜悯,特发下一些便于携带的礼物作为赏赐,令其归家,明年再回来——甚至可以把家人一起带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行走的人肉宣传队。
当归家的武士穿着漂亮的衣服,携带礼物回到白山黑水之时,可想而知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名贵的茶叶,氏族头领都没有,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煮茶喝。
漂亮的锦缎,“养猪大户”都不一定有,我可以送给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再加上制作精良的器械,满身披挂之时,气质都不一样了,瞬间变身为村里最能打的勇士。
我以前是奴隶,现在见到头人们不用磕头了。你敢办我吗?老子是有根底的人,我上头有队正、有副将、有十将、有指挥使、有兵马使……
你敢对我不利?
完颜休自己就是氏族头人,对现状一清二楚,因为他当年带出来的奴隶们都不太听话了。
部落、氏族的组织结构被打散,改以军法。奴隶出身的兵不听头人的,不会有什么惩罚,但不听副将的,会被吊起来打。久而久之,一切都变了……
他能够想象得出,当归家的武士回村落住上几个月后,究竟会把人心“败坏”到什么程度。
圣人尽他妈瞎搞!这不是危言耸听,因为氏族头人们会有危机感,说不定就会造反了,他完全是为朝廷着想,并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