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轻易激动,也不会轻易恐惧。敌人身形一动,经验丰富的脑海中就闪现出了击杀他的办法,在大脑还没下命令的时候,肌肉记忆就已经开启,自动捅出了致命的一枪。
有时候失手了也不打紧,都不用知会,战友自动上前一步,为他化解危难。
战场之上,无需感谢谁,大家都是凭本能在厮杀,配合是深入骨髓之中的条件反射。
能指挥这样一支军队,其将领是幸福的,因为它能弥补你拙劣的排兵布阵,似乎什么阵型都能打胜仗,直到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才会真正露出破绽——有人甚至一辈子没遇到这样的对手,然后还能以平庸的才能在史书上混个名将的称号。
战斗在最初僵持了片刻之后,很快就呈现了一面倒的态势。
血勇之气固然重要,但人终究是血肉之躯。
心脏被刺中了,浑身会失去力气。
头颅被斩下了,躯体会轰然倒地。
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样磨人很快被赶羊似的挤压在了一起,然后有人血气消退,恐惧涌上心头,转身就跑。
敌阵不可抑制地崩溃了开来,夏兵快走几步,沉重的步槊开始横扫,制造更多的混乱。
打退了敌军的骑兵也兜马回转,从侧翼插入敌阵,将其彻底搅散。
拔塞干站在高坡上,目睹着样磨人的这场惨败。
南风卷着沙子吹了过来,他的嘴巴还大张着,没有丝毫反应。直到他咽下一口唾沫,这才如梦初醒,呸呸吐了起来。
夏军步骑已经冲进了敌人的村镇,追亡逐北。
破烂的城墙根本阻挡不住他们,样磨人大声哭喊,四处逃窜。
没有任何怜悯。
夏兵渐渐散开,以五十人一队,逢人便杀,见人就砍,无论是耄耋老者,还是黄口小儿,遇到就是个死。
“屠杀……”拔塞干艰难地说了一句:“其实可以把人抓走的,当奴隶不错。”
杨亮已经从前线收回了目光,冷笑一声,道:“抓了俘虏,你给他们饭吃?”
这话说得够冰冷,拔塞干无言以对。
山下的突厥轻骑兵也冲了上去,加入了烧杀抢掠。
他们与样磨人缠斗了三天,伤亡颇大,此时满肚子老气,急需发泄,因此下手也非常之狠。
还有人直接抢起了财物,遇到漂亮的女人,更是扯下衣服,哈哈大笑。直到被夏兵扇了两个耳光,这才松手,眼睁睁看着妇人被夏兵扛走。
拔塞干远远看着,想抱怨两句,又不敢说出口。
故老相传,当年西域的唐兵也是这般跋扈、蛮横,动不动羞辱、欺负他们这些草原仆从兵。
恶果也是有的,高仙芝率两万唐兵、五万蕃兵攻至怛罗斯,面对大食时,满腹怨气的葛逻禄人临阵倒戈,与大食人一前一后,夹击唐兵,令高仙芝猝不及防,率残卒数千狼狈败走。
而撤退的路上,遇到堵塞道路的蕃兵,唐人直接拿木棓将他们击落山谷,根本不把大伙当人看啊,想想都气愤。
当然,拔塞干现在还不敢反。
萨图克的实力与大食不好比,纵然临阵倒戈了,最后怕是也要被干死,不值得。还是先跟着夏人混点好处吧,哪怕地位低了点。
杨亮已经下了山坡。
拔塞干匆忙跟上,朝已经被攻克的拔涣城姑墨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