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疏勒后,邵树德没急着走,而是开始了他的作秀之旅。
十月初五,他亲自来到徙多河叶尔羌河西岸的绿洲,挥舞铁镐,开挖水渠。
圣人都这个样子了,其他官将不也得装装样子?
但令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圣人一装就是十天。
每天一大早,从蒙氏肚皮上爬起来后,就穿着一身短打劲装,彷如老农一般,扛着锹镐上工,开始干活。
每天日落,他就回到行在,在蒙氏恐惧哀求的目光中,抱着软绵绵的女人睡觉,一夜到天明。
十天时间,生生将两条淤塞已久的沟渠贯通。
当潺潺清水自大河流入水渠时,人们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劫掠,固然可以带来短期的超额收益,但那只能作为意外横财,不能作为发展根基。
王师累死累活,在拔汗那抢了接近五十万斛粮食,截止目前运回疏勒入库的,不过十三万余。按照一户五口人年消耗二十斛粮食来算,也就够六七千户人。
即便还有最后两批运输队伍在路上,未及返回。但他们最终带回来的粮食,也就将将够安置明年三月间抵达的一万户镇兵及其家属罢了——新增兵员,主要来自横野、平卢、落雁三军。
疏勒镇,甚至一万镇兵都不太够用。后期可能会继续增加,但主要还是看当地农牧业发展得怎么样了。
反正在邵树德看来,播种的农田是越多越好。明年开春后,算上今年秋天播种的越冬小麦,最好能有两千顷农田长满农作物,那样就能大大缓解粮食贵乏的窘境,省得打草谷时压力太大。
说白了,他还是太急。
西域新复,花十年、二十年慢慢整顿都是正常的。但他想把这个时间压缩,他担心子孙后代不重视这个地方。
这并非杞人忧天。
西汉想打西域吗?一开始也不想。若非要搞匈奴,真不一定兵进西域,瓦解匈奴的侧翼,对其形成战略包围。
唐代想打西域吗?一开始也不想。直到为了搞定突厥,才主动介入西域事务,一步步将其控制。
清代想打西域吗?一开始真没什么想法。可谁架得住漠西蒙古反复横跳,噶尔丹要与康熙争夺蒙古大汗的宝座呢?没办法,最后也只能打了。
大夏目前面临的是什么情况?草原已经没有敌人了,且在可预见的数十年甚至一百年内,很难成长出威胁较大的草原势力。基于这种思考,西域还那么重要吗?
在这件事上,邵树德不相信后人的智慧,只想在生前搭出一个稳固的框架,尽可能为西域积累更多的资源,让后人不太好轻易舍弃。
当然,或许有的人还认为这是他“少智”的表现,因为西域完全没有拿下来的必要嘛。那么多镇兵,即便你解决了粮食供给问题,那么钱帛赏赐呢?不还得中央财政支出?这就是桩亏本买卖。
好吧,邵树德承认他们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自己在忙活什么,或许只是来自后世的执念吧,他见不得这片辽阔的土地离中国而去,仅此而已。
他是横扫天下的皇帝、无上可汗,他有任性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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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三日,疏勒城外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一盘盘食物被端了上来:囊、汤饼、肉脯、炖肉、果子、葡萄酒等等,应有尽有。
数万将士在营外席地而坐,端着种种吃食,大快朵颐。
赫然是全军大酺!
食欲,当真是人类永恒的追求之一。即便这些武夫平日里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并不缺酒肉,但每次全军大酺,依然能够极大地提振士气。
邵树德坐于高台之上,蒙氏、偰氏、述律氏、阿迭氏四女陪侍左右。只见他高举酒杯,一饮而尽,道:“今日朕做媒,你等成亲之后,好好过日子。多生些孩儿,越多越好。”
五百镇兵立于台下,满脸感激之色,端起酒杯亦一饮而尽。
此五百人年岁都不大,普遍在十七八岁到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是光棍一条。
攻占疏勒之后,编户齐民之时,官员们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户数几近一万七千,人口却不足六万。
原因很简单,男丁死得太多了。
喀喇沙先自己乱了一阵,随后萨图克大发十五岁以上男丁北上,与夏军决战,惨败而归。其间死掉的人不下两万,还有万把人闻风而遁,最后只跑回去了数千——朝廷赦免了他们的罪责,令其各安生业,勿要生事。
也就是说,这一仗打掉了疏勒大部分的男人。
事情比较棘手了。盖因男人不仅仅是兵源,同样也是农业生产的主力,没了男人,粮食产量就上不去。
而且这只是短期影响。长期来看,人口的增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