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上路  晚唐浮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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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细作——地太多,也无法精耕细作——最终收获的粟麦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因为茶叶的兴起,南方农户闲时去茶场打杂,能获得一笔收入。

因为气候温暖,蚕桑比北方产量更大,且最近十年技术水平提高很快,这方面的收入也不少。

二郎预计,如果天气持续变冷,北方的蚕桑会进一步减产,茶叶会慢慢消失,某些勉强能两年三熟的田地,可能会退化为一年一熟,农户整体收入会渐渐落后于南方。

邵二只提了现象,没说解决办法,但光这点,已经让邵树德十分欣喜了。

儿子看到了经济重心逐渐转移的本质。他没有笼统地归结于战乱,而是具体分析,这就比很多人强了。

事实上,邵树德昨天批阅了一份赵光逢转来的奏疏。奏疏中提到,户部钱监一年铸银元不下二十万枚,绝大部分被来自南方的茶商套走了。

从这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他费尽心机平衡南北方经济,让北方的毛布大举销售到长江流域,最终还是没太大用处。

金钱“旅行”的去处说明了一切。

北方茶叶、丝织业的衰落已经难以避免,甚至就连粮食产量可能都要慢慢下降。

他的一番操作,只是延缓了这个过程,但并未彻底扭转趋势。

人力终究不敌天时,没有办法。

邵二在最后一份奏疏中,吹捧邵树德的“先见之明”,认为随着海贸越来越发达,将来可在南方征收大量商税,补充岁入。

邵树德确实是这么想的。

如今北方的黄河、淮河水系非常平稳,没被人瞎搞搞坏。富庶的河北大平原又并非处于战争前线,无需再搞什么水长城或其他各种手段,人为抑制其发展。

有河北在,粮食无虞,缺的主要是现金罢了,这个就需要在南方想办法了。

二郎的认识很到位、很清醒,让他很欣慰。

******

十一月二十六日,当邵树德坐到合欢殿时,与波斯的谈判基本已经结束。

他特地抽空见了见萨曼尼。

“副汗别来无恙啊。”作为胜利者的邵树德高坐于上,萨图克之妻阿迭氏像只柔顺的小猫一样,跪伏在他脚下,轻轻捶腿。

她的两个女儿执扇于后,瞪大眼睛看着萨曼尼。

萨曼尼现在的尊容确实不咋地。整个波斯使团上下,大概没人真把他当做成员,一路上严加看守,到洛阳后,没抵抗几天,直接被大夏刑部要走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即便没有故意虐待,这人的精神也好不到哪去。

“公驼王已经是你捧起来的傀儡,喀剌沙没了都不敢过问。”萨曼尼面含嘲讽,说道:“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比萨图克入主喀剌沙的结果还要坏,不是么?”

“事已至此,朕也懒得和你讲废话。”邵树德粗糙宽大的手掌在阿迭氏的脸上揉来揉去,就像在把玩艺术品一样,只见他笑了笑,道:“你这个人其实比较纯粹。虽然外面都传你是受了波斯指使,以副汗身份扇动萨图克叛乱,为波斯牟利。但实际上么,你大概只是想传播造物主的荣光罢了。朕以前还怀疑你与布哈拉有勾连,现在么,疑心去了大半,布哈拉是真的不待见你,说送就送了。”

萨曼尼沉默良久,突然叹了一声,道:“我只恨喀剌沙的愚民不愿起来反抗,让你轻易得到了这座城市。他们的懦弱,配得上他们所受的苦难。”

“确实,没有任何人逼迫我。即便有,那也是荣誉在逼迫我,逼迫我去策划阴谋,逼迫我去参加致命的战斗。”

“你赢了,无上可汗,但也只是赢了一时。”

“我确实赢了。”邵树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的手掌覆盖了阿迭氏半个脸,手指伸进了她的嘴里。阿迭氏为了讨好,流着口水,轻声吮吸了起来。她的两个女儿在后面看着,微微有点脸红。

“我赢了很多。”他继续说道:“阿图什的庙已经变成了同光寺,阿赖山谷的最高峰以我的尊号命名,被你们压制的拔汗那突厥、样磨部落日趋活跃,他们的首领匍匐在我脚下,乞求我册封一个官职。对了,他们信景教和摩尼教,为了表示忠诚,做了很多你会感到痛心疾首的事情。”

阿赖山谷最高峰原名斯大林峰,1932年命名,1962年后改名共产主义峰,海拔749米。

苏联解体后,塔吉克斯坦为了去俄罗斯化,以萨曼波斯的开国君王尹斯梅尔·萨曼尼的名字命名。这个时空,它叫“无上皇帝峰”——这是邵树德的恶趣味,不足为外人道。

“你的祖国派了庞大的使团来向我求和。”邵树德继续说道:“我的七条要求,他们答应了五条,不敢有任何违逆。你们输了,输得很彻底,而我甚至还没用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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