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是令人几欲窒息的安静。
楚泠等了许久,心绪渐渐变得杂乱,白皙的俏脸也因为尴尬而微微涨红。
就在她以为话题要终结于此之时,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忽地开了口。
“在这个世上,能相信的,便只有自己。”
淡漠的声音如同冬日里涓涓流淌的溪水,不带有丝毫的温度。
“泠儿明白。”
楚泠点了点头,稍稍一顿后,便又忍不住低低出声,“可是,你是不同的。”
她慢慢直起身子,直视着那如墨般幽深的瞳孔,真诚道。
“你是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之人,也是第一个护我之人。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或许是厌倦了孤独无依之苦,也或许是难忘那眸底深藏的落寞,使得她不想斩断目前的这段关系。
如同幼鸟认母一般,她不自觉地信任在这个异世中对自己善意相待的第一人。
百里俟注视着她,抿唇不言。
昏暗的烛光下,那束发的红色丝绦轻轻垂下,更衬得她的肌肤白皙如同象牙。
许是因为茶水的浸染,她的唇瓣微微泛红,仿若染上点点朝露的芍药花。
长长的眼睫下是一双乌黑亮丽的双眸,此时却宛若澄澈珍贵的水晶,纯净而又天真。
沉默半晌,百里俟的神色终于温柔了下来,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一切似乎又回到原来的模样。
楚泠见此,心中顿时放松,小脸也不禁跟着浮现出笑意,甚是明媚。
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刺杀,楚泠早已身心俱疲,心情一舒缓,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她本想倚在隐囊上微微休憩,不曾想,上下眼皮竟起了内讧,未过多时便打起架来。
楚泠心力交瘁,实在是无心劝架,便任由它们折腾,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待她再度睁眼之时,烛火已熄,天色大亮。
楚泠一阵惊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般随意睡去,不禁预见自己腰酸背痛的场景。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躺在柔软的朱红宝石相纹丝褥上,身上盖着花鸟鱼纹薄被,颈下垫着牡丹绞丝软枕。
楚泠甚是诧异,不禁迅速起身,却见到百里俟依然坐在她的对面,只是单手轻支,阖目休憩。
她愣了一下,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薄被,不禁心中一暖。
再度抬眸之时,百里俟已经醒了过来,淡淡的视线慢慢投来。
他的衣衫整齐,面容俊朗,只是墨黑的瞳孔下隐隐泛着些许的乌青,显然没有睡好。
楚泠见状,顿感愧疚,不由得面露惭色,“泠儿不懂事,给兄长添麻烦了。”
百里俟似乎不以为意,只是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轻扫袍袖,缓缓回了句,“无妨。”
听到这般说,楚泠心中愈发愧疚,恰巧见到百里俟半抬手臂,眉头轻皱,顿时福至心灵,眼眸一亮,正襟危坐。
“泠儿早前偶然学了些按跷之术,可助人舒筋活络,缓解疲惫。”
她见百里俟略微抬眸,似是有些好奇,便接着道。
“兄长不如让泠儿试试,看看效果如何?
百里俟的神色微微讶异,遂即便放下手,勾唇笑道,“那便辛苦你了。”
楚泠闻言,顿时笑逐颜开,提起裙摆,移至百里俟的身后。
他还未束发,长长的墨发倾泻而下,仿若上好的丝绸。
楚泠半跪而坐,将上身挺得笔直,缓缓抬手,轻轻按压。
眼前的男人虽然不过少年,但身形高挑,肩膀宽阔,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男性气息。
柔软的手指轻触到他的衣衫,触感丝滑,但微微用力,便感觉到素衣之下的条理分明。
表面看起来像是身若扶柳、弱不禁风的优雅贵公子,但实际上却是执剑长立、浴血杀敌的勇猛大将。
许是马车中过于封闭,楚泠的呼吸渐渐有些不畅,俏脸也跟着微微泛红。
但回想起昨晚他的谦让与照顾,楚泠便不禁敛了敛神色,集中注意力。
她时而握拳轻轻捶打,时而张开五指缓缓按压,所过之处,皆是酸软酥麻,而后很快便觉通体舒泰。
小小的十指虽然绵软,手中的力度却恰到好处,让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百里俟原本只是不忍拂意,才应将下来,倒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几分真才实学,慢慢地便阖眸假寐。
楚泠见状,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自信,试探性地问道。
“兄长觉得如何?”
“很好。”
百里俟掀了掀薄唇,诚心地赞许。
楚泠一听,眉间顿时染上了喜意,笑吟吟道,“若是兄长喜欢,今后差遣泠儿便是。”
对于掌控自己衣食住行的金主大大,她自然是要费心费力讨好。
“那样会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