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看了看对方,他此时脑袋很疼,但还是认了出来,这是张弘范派来护送自己押送京师的家丁。
“不必!”文天祥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脑中的疼痛渐渐消失,过往的回忆瞬间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是文天祥。
十一月,自己进驻潮阳县,用最后一丝力气维持汉统,却因叛徒勾结敌军,在五坡岭被擒。
敌将张弘范数次威逼利诱,想让自己投降,并且让自己写信招降其他将士,自己写下了一首过零丁洋交给了他。
看过了过零丁洋,张弘范知道自己不会屈服,于是将自己押往京师。
“什么大玄,什么南荒,什么封圣,原来只是我在押送途中的一场梦啊!”文天祥悠悠长叹了一声。
“不过,却是一场好梦!”
来到了京城,作为南人风骨的他,自然收到了礼遇。元朝只有一个目的,想要招降文天祥。可是文天祥一概拒绝,最后被投入了监狱。
在狱中,文天祥收到了妻子和女儿的信息,如今她们正在宫中为奴,只要文天祥投降,立刻就可以全家团圆。
“收柳女信,痛割肠胃。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这里,于义当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可令柳女、环女做好人,爹爹管不得。”
写完这封信,文天祥泪如雨下,哽咽无法出声。
时间悠悠而过,一晃三年。
忽必烈再次召见文天祥,想看看文天祥的骨头有没有松软一些,询问文天祥有什么要求。
“但求一死!”
返回狱中,文天祥知道,自己的人生,走到尽头了。
他苟延残喘拖着一条命,是想等着宋人的希望,可是希望,越等越渺茫了。
“吾位居将相,不能救社稷,正天下,军败国辱,为囚虏,其当死久矣!顷被执以来,欲引决而无间,今天与之机,谨南向百拜以死。其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宋丞相文天祥绝笔。”
写下这一道绝笔,文天祥正衣冠,安然坐在监狱的地上,等待着行刑者的到来。
此时,一道月光透过监牢的窗口投射到了他的身上,他脑海中突然跳出了一个问题。
是在那个梦里,他思索了一个甲子的问题。
什么是浩然正气?
为何那些读圣贤书的人,也会有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是不是应当有一个标准?
文天祥缓缓闭上眼睛。
他就要死了,他想在死前,想清楚这个梦中困扰了他半辈子的问题。
与此同时,刽子手已经走进了监牢,正一步步朝着他的牢房走来。
“文天祥,时辰到了!”牢头喊了一声,将牢门打开,刽子手走入牢房之中。
“文丞相,走好!”刽子手从袖子中抽出一缕绳索,直接套在了文天祥的脖子上,而此时文天祥依然沉醉在思考自己的问题之中,没有一点反应。
“正气什么正气!”
刽子手用膝盖顶着文天祥的背部,用力拉扯那道绳索,此时刽子手的脸色突然变化,露出狼烟的狼头。
就在此时,一道象声响起,一股白色的烟从文天祥身上散发出来,一时间,整个牢房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时间仿佛停止。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文天祥的眼睛猛然睁开,双眼青色光芒闪烁。
“那不是梦!”
“我是文云孙!”
“我是镇玄南王!”
“正气,就在天地间!”
南荒。
天空中突然一声炸雷,儒门万里大道再次浮现。
此时大道震动不已,一道恢弘的声音从大道中响起。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