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武将,一些文官之间的礼节也免了,他望着康应乾像不倒翁一样不停鞠躬拱手,忍不住想笑。
趁着康应乾和文官交际的空闲,刘招孙连忙凑到魏忠贤面前,来不及和魏公公寒暄,便向大哥了解些京师情况。
“大哥,明日在哪里献俘?”
“午门,刑部尚书大人黄克缵亲自前来,六部也会有官员来,”
“皇上呢?”
魏忠贤回头望了眼午门城楼,听到刘招孙问皇上,这位打行出身的凶悍太监,眼神忽然变得忧伤:
“说不准,圣上近日脚痛厉害,入夜便头晕目眩,太医院说是寒症,开了药不见好,”
说到这里,魏忠贤飞快望了四周一眼,两人十几步外,康大人正扯着卢受衣袖,哈哈大笑,卢受几次想要扭头朝这边看,都被康应乾拉了回去。
“你说皇上他·····”
刘招孙将快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记得万历四十八年神宗才驾崩,难道说因为自己的穿越,改变了历史,还改变了朱翊钧的自然寿命?
按理说魏公公现在被卢大太监压着,应该期盼皇上驾崩,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卢受下台后,他也有机会上位,然而刘招孙发现他提到皇上病重便满脸愁苦,不由对这位大哥又有了新的认识,看来公公对万历还是颇为忠心的。
魏忠贤凑到刘招孙耳边道:
“咱家估摸着,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贤弟,听我一句劝,和熊廷弼撇清关系,新皇登基之日,便是他的死期,没人保得了的,”
刘招孙还想询问谁在背后指使弹劾经略大人,这时,瓮城甬道那边,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五城兵马司、锦衣卫、京营的人全部跪下迎候,魏忠贤止住话头,急急向刘招孙叮嘱了几句,便朝卢受那边去了,刘招孙转身连忙朝甬道那边迎娶,他知道必是内阁重臣来了。
周围开原战兵立即战好队列,康应乾和几位京官也朝那边走去。
一位身形佝偻、行动迟缓的高级文官,在一群文武官员的簇拥下,穿过左安门瓮城甬道,缓缓朝刘招孙这边走来,刘招孙一眼望见熊廷弼跟在那文官身旁,身材高大的熊蛮子在一群文官中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感。
走在最前面那个慢悠悠的驼背文官,官服前胸镶嵌着一块飞禽补子。
因为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是一品仙鹤还是二品锦鸡。
此时周围一众四、五品的京官齐齐跪下一片,正四品的康应乾也跪了下来,还扯了扯刘招孙衣袖,刘招孙不敢怠慢,连忙也跟着跪倒在地。
“这便是方首辅,此次熊大人经略辽东,便是方大人举荐的!和此人结交好了,以后辽饷就够你用了!”
康应乾一面抬头笑吟吟望向对面走来文官,一边给刘招孙暗授机宜唠叨没完。
老态龙钟的方首辅终于走到刘招孙面前。
方首辅挥手推开两个搀扶自己的下属,也不看前面跪倒一地的文官,径直上前就要扶起刘招孙。
“末将开原参将刘招孙,拜见首辅大人!”
刘招孙望着他蹒跚身影,正在担心方老爷子会不会摔倒,只见方从哲已是兔起鹘落,猛地上前抓住刘招孙手臂,将他扶起。
“快快请起!果然一员猛将!”
方从哲中风歪斜的嘴巴微微抖动着,上下打量刘招孙一眼,仰头望着刘招孙身上的山文甲,哈哈笑道:
“啧啧啧,这几日看兵部发回塘报,还以为是张飞樊哙一般的武将,没想到如此俊秀,想那潘安嵇康在世,亦不过如此啊!”
这两个月和各位上官接触下来,刘招孙对这类说辞早已麻木,不过今天这话是从堂堂大明首辅口中说出,还是让他受宠若惊。
刘招孙又要跪下,被方从哲拉住,他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大声道:
“首辅大人过誉,末将岂敢自比嵇中散,只以嵇延祖(嵇绍)为楷模,努力杀贼,报效国家耳!”
周围文官听到这话,纷纷朝刘招孙望来,方从哲身后几名国子监的贡生更是露出诧异之色。
在场众人,只有熊廷弼、康应乾微微点头。
这也难怪,没人会相信,一个把总出身的武夫,还知魏晋风度,知竹林七贤,还要效法嵇康之子嵇绍,以血肉之躯为君主挡箭。
方从哲胡须抽动,望向刘招孙的眼神稍稍又有了些变化,他回头望熊廷弼一眼,转身笑道:
“哈哈,本官早听熊大人说,说刘参将你年纪轻轻便文韬武略,儒释贯通,颇有古君子之风,不是寻常武夫所比,果然,果然。”
刘招孙还要谦虚几句,方老爷子一把抓住他手臂,压低声音,作心腹状道:
“刘参将,原本想让你部多休整两日,你进城也看到了,那些乱民还在闹事,兵马司锦衣卫忙碌,不得闲,耽误不得,明日便让你部到午门宣捷,圣上会在午门城楼观礼,”
方从哲说罢,抬头微微笑着望向刘招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