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一退,一颗黑色铁弹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
“打中了!”
众人抬眼望去,一架马车已经消失不见,地上都是木屑碎片,炮弹击碎马车,威力不减,继续向前弹跳了几下,最后一头扎进泥土里。
“清理炮膛,装炮!”
茅元仪大吼一声,从地上找到刚刚扔掉的卡尺,又开始对着红衣炮比比划划。
听到命令后,韩真义如同木偶人般,用一根缠着棉布的棍子,蘸水伸进炮管,开始清理炮膛,被火药烧热的炮管发出滋滋声响,大股大股水蒸气从里面冒出来。姚长则取来定装药包,将药包装入清洗之后的炮膛,用一块湿布放在炮口,防止炮膛内死灰复燃,提前引发炮弹。
刘招孙没再看下去,他从茅元仪忐忑不安的表情上已经推断,这位火炮专家三个月多月废寝忘食全力以赴研制的红夷大炮,基本算是稳了。
刘招孙盘算着,怎么才能一炮干死努尔哈赤或者皇太极。
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就需要让后金汗黄龙帐进入大炮射程内。
也就是说,开原守卫战的主战场还是要放在城下。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第二枚炮弹再次命中目标,将另一架马车击成粉碎。
周围响起喝彩之声,茅元仪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身子瘫软在地。刘招孙连忙扶住茅元仪,这三个多月,茅先生拼了老命,不知经历多少个不眠之夜,刘招孙看着他两鬓斑白,想到茅元仪也才三十出头,不由微微叹息。
红夷大炮还不能达到史书记载的“一炮糜烂十里,一炮歼虏数百”。
不过,这种实心铁弹在战场上威力巨大,曾经有纪录,在欧洲战场上,有三十三名带甲的西班牙重骑兵被同一发炮弹打死。
为了尽可能的增大杀伤效果,炮手一般会沿着对角线的方向炮击敌人的行列(如果击中的话,对角线所穿过的敌人最多)。
所以,野战炮必须赶紧上马,刘招孙很想亲眼看看实心炮弹在严整的建奴军阵中犁过,是怎样的场景。
两名亲兵将茅先生抬走救治,刘招孙抚摸着微微发烫的炮管,叫来裴大虎,让他安排人手严密看护,不得让闲杂人等接触,尤其是城内那些外番商人。
裴大虎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立即着手去办。
刘招孙叫上康应乾,再去工坊看看燧发枪的进展,据说燧发枪已经有点眉目了。
刚走了两步,康应乾低声道:
“刘大人,听说你要派人去辽阳和川兵浙兵拉关系?”
刘招孙知道康应乾想要说什么,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道:
“你是觉得乔监军不行?”
康应乾笑着摇摇手,朝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接着道:
“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嘴巴大的能装下这门红夷大炮,让他去,非坏事不可。”
刘招孙当然知道乔一琦性格,只是眼下实在没有其他合适人选。
“乔监军和戚金将军是故交,多年的交情,除了他,还能有谁和戚家军说得上话?”
“再说,我会让袁崇焕多提醒他些。”
刘招孙没说出来的是,乔公子在辽阳还有大把银子,只有银子,才能真正解决戚家军在辽东的实际问题。
历史上浙兵与白杆兵交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粮饷分配问题,这些可不是靠一两句知心话就能解决的。
康应乾一点就通,直勾勾的望向刘招孙,问道:
“刘大人,你从京师带回的二十五万两银子,还剩多少?本官看你这两个月,又是招兵,又是造炮,还雇人挖矿,真是挥金如土·····”
刘招孙正要说话,远远望见秦建勋骑马朝北门这边跑来。
见他锁子甲上还有血迹,刘招孙问道:
“今日又遇上建奴哨马了?”
秦建勋翻身下来,望向刘招孙,低声道:
“大人,叶赫部布尔杭古来投奔咱们开原,约有八百骑,现在城北十里。”
“布尔杭古?”
刘招孙心头狂喜,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他对海西叶赫没什么印象,上次在浑江会盟,来去匆匆。
秦建勋连忙道:
“此人是布扬古的弟弟,他说他哥哥布扬古被镶蓝旗旗主剁成了两半,他要给布扬古报仇,也要把济尔哈朗剁成两半。”
刘招孙轻轻叹息,布扬古在浑江救过东路军,怎么说死就死了,而且还死的这般惨烈。
“看来济尔哈朗比那个阿敏要厉害的多,一战就灭了海西。”
康应乾听了冷笑道:
“后金都是蛮夷,把人家父子都剁了,真是欺人太甚,这位布尔杭古倒是志向远大,老夫很是喜欢。”
“刘大人,必定是蒙古人想抓他们去后金领赏,他才来投奔,不管如何,这是第一支投奔咱们开原的外番兵马,要好好招待!千金市骨的故事,刘总兵要好好讲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