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死了便死了!”
佟养真呆了片刻,心一狠,转身召集人手拉炮。
奴尔哈赤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到佟养性和佟养真都是为大金认真做事的好奴才。想到这里,他烦躁的内心稍稍宽慰,又想起被炸成碎片的李永芳,对范文程道:
“李额附为大金殉国,死的壮烈,要好好抚恤他的家人。”
“喳!奴才回赫图阿拉就处理此事!”
按照女真习俗,兵卒将官战死,只要将其尸首带回部族,便能分到死者一半的家产,还能分到死者的妻子。
李永芳死了,他的家财肯定要被大汗暂时保管。
至于他那个长相感人的建州妻子,估计也没人想要,也就李额附这样的大金忠臣才可以和那女人行周公之礼。
努尔哈赤感慨李永芳不幸战死,身边可依靠的汉臣越来越少。
这时,一骑巴牙剌沿着浑河纵马向织金龙纛冲来。戈士哈护在大汗身前,举起短弩,虎视眈眈。
努尔哈赤认得此人,是八贝勒黄台吉的亲随卫兵。这时候,他不跟随八贝勒围攻开原,跑到几百里外的沈阳作甚?
“大汗!不好了!”
凶悍的巴牙喇竟哭丧起来,跪倒在后金大汗面前,泣不成声。
奴尔哈赤声音颤抖,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说,怎么了?”
“八贝勒在开原被尼堪炮子打中,眼睛丢了一只,身上都是血,还在昏迷,甲剌章京牛录额真死了六个人。”
“南蛮子在城头开炮,一炮下去,咱们就死十几个人。勇士们正在攻城,雅克海主子让奴才过来……”
努尔哈赤微微闭上眼睛,刚刚舒缓的情绪再次紧绷,他脸色阴郁,耳边传来熟悉的嗡嗡声,身边这个白甲兵的哭嚎声仿佛离他很远。
莽古尔泰刚刚被炸死。
黄台吉也活不成了。
犹如熊廷弼所言,刘招孙这个杀星!让他的儿子一个个死去,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努尔哈赤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全身颤抖,晕眩感一阵阵加重,当年那个最后被他凌迟处死的辉发少年又在耳边碎碎念。
“噢噢,今天,你会死掉第三个儿子吗?”
奴尔哈赤猛地拔出宝剑,砍向虚空鬼魂……
戈士哈递来椰瓢,他喝了两口水,精神稍稍恢复,目光阴冷道:
“轰击白杆兵盾阵,让科尔沁部冲进去肉搏,派一个牛录白甲兵在后面压阵,敢有退缩者,立斩!科尔沁死光,就让叶赫人上!”
忠心耿耿的戈士哈立即领命而去。
几位汉臣忧心忡忡望着眼前的英明汗,感觉到大汗正在走向可怕的疯狂。
他们早就让两位旗主过来议事,不知为何杜度和代善迟迟未来。
此时此地,八贝勒不在,也只有这两位贝勒才能劝说大汗保持冷静。
望着越发疯狂的努尔哈赤,范文程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英明汗正在重蹈夏桀商纣宋偃无数暴君走过的老路。
作为大金忠臣,他本该文死谏,然而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以范文程的视野,不能也不愿理解女真人暗黑的过往,也看不见那个被大汗凌迟处死的少年。
这时,北边传来海潮般的呼啸声,接着,地面开始微微震动,仿佛炸雷在浑河河谷爆响。
大汗的注意力在白杆兵盾阵。
运到白杆兵阵前的佛朗机炮,立即开始血腥杀戮。
雨点般炮子打在藤牌上,很快将土司兵的盾阵撞翻。
大将军炮发出低沉的咆哮,在三斤重的炮弹面前,血肉之躯何其脆弱!藤牌后面负隅顽抗的白杆兵,如同灌满颜料的玉俑,一个接一个被铁球击中,崩裂成血色碎片,后排的白杆兵手持长枪继续冲击。
火炮加持下的科尔沁人,士气如虹,挥舞弯刀冲进盾阵,将那些受伤倒地的白杆兵一一砍死。
第一批突进盾阵的蒙古人在杀完伤兵后,很快被一排排长枪刺死。
接着又是一轮炮火打击,地上留下更多的白杆兵尸体。
等白杆兵组成长枪阵线逼近时,这些泥鳅一样的蒙古马兵,立即逃出盾阵,后面的人被长枪刺中,匍匐在地,拼命爬出盾阵。
佛郎机炮对着追赶上来的土司兵猛烈轰击,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从盾阵冲出来的人。
一些悍勇的白杆兵冲出盾阵,奋力冲向正在换子铳的佛郎机炮,用白杆枪捅死后金炮手,在杀死一两人后,他们旋即被后面埋伏的巴牙剌用密集的重箭射成刺猬。
“好,哈哈哈,杀光四川兵,再去杀浙兵!杀光尼堪!”
范文程望着眼前一反常态的后金汗,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浑河落日的余晖照亮这片战场,白杆兵盾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败。
经过两日血战,早已力竭的士兵们,挡不住从盾阵缺口蜂拥而入的科尔沁人。
无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