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招孙竟用百姓填壕!他不是要做千古尧舜?何以丧心病狂如此?”
“不止是填壕,开原军还要屠城,大汗,他们已经突破第四道胸墙,这会儿正在攻打城墙,大汗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往哪里走?赫图阿拉周边道路都被封锁,我不愿和父汗一样,被刘招孙擒获,被他当众斩首。”
赫图阿拉汗王宫,后金大汗仰天长叹,似有无限不甘。
岳托、萨哈廉带着几名戈士哈拼命劝说黄台吉突围。
岳托是镶红旗旗主代善长子,萨哈廉是正红旗甲喇额真,几位旗主或死或降,现在这些后辈俨然已是后金的中流砥柱。
范文程抬头看几位主子一眼,见主子们焦头烂额,也跟着怒气冲冲道:
“刘贼禽兽不如,我八旗勇士才是仁义之师,主子,要让全城百姓都知道刘贼真面目!不要再被刘贼蒙蔽。”
高鸿忠也觉得眼前一切太过荒诞。
标榜仁政爱民的刘招孙正在屠城,反倒是被诬蔑为蛮夷的建州女真还在保护赫图阿拉汉民。
“大汗,天道轮回,邪不压正,刘贼必亡!”
黄台吉对这些口舌之争并不感兴趣,他冷冷望向两位汉臣。
“说点有用的,如何对付开原军?”
两位包衣奴才立即沉默不语。
黄太吉有些后悔,后悔对刘招孙的底线预判过高。
他万万没想到,开原军竟然如此凶残,如果没有百姓填壕,单凭开原人马,必要伤筋动骨才能攻破那些胸墙。这也是黄台吉愿意和刘招孙耗下去的原因。
“劳师远征,伤亡惨重,打下一个赫图阿拉,又有何益?!刘招孙疯了。”
黄台吉兀自喃喃自语,这位以睿智沉稳着称的后金领袖,在巨大压力下,已不见平日的镇定,开始有些慌乱。
“大汗,镶黄旗伤亡过半,箭也快射完了,尼堪若不顾伤亡攻城,汗王宫怕守不住。”
岳托语气急促,岳托随代善征战多年,代善生前便将他举荐给黄台吉,他算是大汗心腹之一。
即便是在浑河最艰险的时刻,各旗也没有这样绝望过。
“冲出去必死,本汗不会逃走,我和刘招孙同归于尽,只要镶蓝旗主守住叶赫,休养生息两年,我建州便大有可为。”
“可是大汗……”
萨哈廉欲言又止。
“不要说了!谁做大金汗都一样,只要能保住建州。”
说罢,黄太吉望向远处烽烟四起的汗王宫,恢复平静之态:
“当年父汗十三副铠甲起兵,屡胜强敌,最后乃有辽东之局势,济尔哈朗是父汗的侄子,本汗相信,他也能做到,有他在,建州不会灭!”
黄台吉说罢,挥手示意岳托等人下去准备。
“大汗,奴才这就增调遣百姓,多备棉被金汁,刘招孙想吃掉建州,咱们让他的兵死光!”
岳托被黄台吉这番话感动,语气激昂道。
萨哈廉也道:
“奴才召集城中能战的妇孺,让他们全部登城,和尼堪决一死战。”
范文程和高宏忠互看一眼,两个高级包衣都不想为后金陪葬,只得附和道:
“奴才去组织乌真哈超溃兵,还有三百个火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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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王宫前,尸山血海。
依靠盾车火器掩护,火兵在汗王宫旁边临时筑起土墙,土墙高度与汗王宫等齐。
一架架云梯搭在两墙之间,凶悍善战的刀盾兵爬上云梯,一手举盾,一手握刀,冒着飞来的箭雨,奋力冲向对面城头。
第二千总部五百多个刀盾兵刚冲出去,脚下云梯就被对面后金兵用桐油点燃。
云梯上的刀盾兵立即全身着火,惨叫着从十多米高的城墙上落下,如流星坠地。
火炮在城墙上打开个小小缺口,包衣沿着缺口不停挖砖,包衣付出两千人代价后,终于挖出个马车大小的窟窿。
第一千总部长枪兵被全部抽调上去,长枪兵在窟窿附近和后金兵对刺,废墟之上不断有人倒下。
双方在这个狭小区域内不死不休交换生命。
城墙缺口上的后金军民拼死反抗。
后金弓手用重箭朝长枪兵攒射,壮丁们倒下一罐罐煮沸的金汁,小孩和女人合力推下石块和滚木,老人朝城墙扔下点燃的砒霜。
冲到在缺口的第一千总部五百长枪兵损失殆尽。
“开炮!杀光他们!”
孙传庭勃然大怒,挥舞令旗,将幸存的战兵撤下。
韩真义率炮兵对缺口继续轰击。
十几发炮弹呼啸着砸向缺口,城墙后面被铁球打得血肉飞溅,原先密密麻麻的守军被清扫一空。
孙传庭竭嘶底里怒吼。
“上去挖砖,把棺材推进去,炸死他们!”
邓长雄声音嘶哑道:
“大人,包衣死光了,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