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欣赏园林,只听乔一琦抑扬顿挫问道。
刘招孙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
“除了张江陵,还有何人?”
乔一琦自持游历甚广,见众人都不知道,便露出得意之色,摇头笑道:
“张居正死后,神宗皇帝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如何会留下他的字?这宅子万历十年之后便被皇帝收回。”
刘招孙急着去见夫人杨青儿,没空和乔大嘴扯这些闲篇,只得敷衍道:
“不是张居正写的,那是他儿子?”
乔一琦大笑,也不再卖关子,连忙揭晓答案:
“便是神宗皇帝本人。万历十年张太岳五十八岁寿辰,心力憔悴,屡次上疏皇帝,要求归隐,万历不允,赐给他这个牌匾,取自唐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寓意是让他老骥伏枥”
马士英站出来插话道:
“哈哈,这牌匾上的朱漆还没干,当年七月,张太师便魂归极乐,张家如此豪奢,最后竟被活活饿死了几十口人,哎。”
孙传庭喟然长叹:“听闻神宗皇帝冲龄践祚,张太岳改革国事,还要兼任帝师,经常辅佐小皇帝功课,一次抽查诵读尚书,小皇帝有一字读错,张居正雷霆大怒,吓得宫中无一人敢言。”
刘招孙心里咯噔一下,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张居正五十八岁就死了。
若是让这位改革者再晚死个几年,让考成法和一条鞭法继续推行下去,让戚继光继续留在蓟镇带兵,让晚明历史不知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至少,万历援朝战争和后面萨尔浒之战的结果,会有很大不同。
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府邸,物是人非事事休,穿越者一时感慨万千。
这些天刘招孙对天启皇帝所做的种种,步步紧逼,变本加厉,比起张居正,平辽侯的专横跋扈超过百倍。
放眼历史,也只有霍光高澄和司马氏之流,只有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才能和自己媲美。
刘招孙忽然想到,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等自己死后,要么像张居正霍光那样,家族上下遭到清算,鸡犬不留,或者像西晋北齐那样,大权被人窃取,最后落得个国破家亡。
刘招孙挥了挥手,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路还是要一步步走,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接受自己现在全新的定位:
一个贪权好色的枭雄。
“听闻张江陵贪念女色,戚少保还给他进献过美姬,之前听义父说起过,不知真假。”
刘招孙本是随口一问,谁知众人立即表现出极大热情。
男人之间的聊天,永远少不了女人这个话题。
“护国公不知,张太师当年在京师,可谓尽搜美女,先后纳了十一房小妾,个个美若天仙,加上他的干女儿,正好十二位,号称“东门十二钗”。”
乔一琦自诩踏遍山河,见多识广,连忙兴致勃勃给穿越者普及张太师当年的风流韵事。
马士英冷冷一笑,脸上露出不屑之色,立即纠正乔一琦道:
“打住打住,乔监军不要混淆视听,此乃道听途说之言,不足为信。根本没什么东门十二钗,是金陵十三钗!张府东边那片厢房,当年称之为金陵楼。十三个美姬都藏在金陵楼中,这第十三房小妾本个扬州瘦马,乃是秦淮花魁,戚继光花了八千两银子,才将她赎身”
刘招孙当然不知这些内幕,听了瞠目结舌,忍不住道:
“此话当真?他五十多岁的老头,哪有这般精力?”
众人一阵哄笑,这时,六十一的王化贞从袖中掏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小瓶子,神神秘秘道:
“护国公岂不知金刚散乎?可惜老康没在这里,当年他父亲便是靠这小瓶子引荐,才补了个台州知府的缺。”
马士英、王化贞、王在晋几个都是官宦世家出身,家族中不乏有张居正曾经的下属,所以聊起这段桃色新闻,明显更具可信度。
须发花白的王在晋此时精神矍铄,唾星飞溅,在护国公面前绘声绘色道:
“当年我叔父在皇城做值班御史,曾随宣旨太监进过张府一次,据他老人说啊,那十三美人分住院内长弄中各楼,按序各占一室。据说到了晚上,侍女端上盛有各姬妾牙牌的银盘,张太师随手翻一个,侍女就按牌上名字叫这个姬妾侍寝,宛如皇上翻牌子一样”
这群大明精英官僚就张居正风流韵事扯个没边。
就连平日不苟言笑的袁可立、孙传庭也抚弄胡须,眼睛微微闭起,回忆起他们少时的一段段遥远往事。
沈炼在东厂时经常带番子出去抄家,类似眼前这样的豪宅,他早看得发腻。
沈炼将左妙晴带回京师后细心照料,女人的疯病渐渐好了很多。
每次看到左妙晴,沈炼便会想起诸多往事。
望着眼前这群还在聊秦淮风物的文官大佬们,沈炼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刘招孙听乔一琦第二十二遍聊起他当年在秦淮夫子庙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