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应乾道:“你真个不还?”
张氏道:“不还!再饶你一百个不还!!”
说罢她忽然掀起被子,对着窗户大叫道:“康监军通贼啦!”
康应乾挣扎上前撕扯,两手只紧紧地抱在胸前。那张氏那里肯放吗,康应乾发起狠来,舍命的夺,张氏死也不放。康应乾拔出钲带上戴着的刺刀。
“康应乾杀人!”
康应乾又急又气,不想自己算计一生,最后竟落得这部田地,一肚皮气正没出处,张氏却叫第二声时,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
康应乾怕她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连忙取过招文袋,抽出那封书来,便就残灯下烧了,见桌上有酒有肉,连吃了几盅酒,在死尸上割下一片衣襟,蘸上鲜血,在粉墙上写下几个大字:
“杀人者,清河掌柜王二锤也。”
又在仕女图上写了几处,这才换了干净军服,匆匆忙忙下楼,将沾了血的常服扔到街角篝火中,拽步往广安门去了。
街上人影晃动,战兵们正成群结队往各处城门增援,街道四处都是轰鸣的炮声,神火飞鸦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夜空,映出城墙上开原守军与登城流贼激烈格杀的身影。
康应乾贴着城墙根往前走,不时有黑影惨叫着从城头跌落,像沙袋似得砸在周围不远,光线昏暗,看不清是开原军还是流贼。
他混在一群新兵中间继续往前走,沿途盘查细作的镇抚兵注意力都被城头激战吸引,一些镇抚兵已经开始穿戴铠甲,准备登城援救。
没有人发现这个身材瘦削的老头。
行了半里多路,他轻松甩掉那群乱糟糟的新兵,回到了白天来过的丁字街那家民户前。
砰砰
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闪开条门缝,探出脑袋充满警惕的朝四周张望,见后面没有人跟上来,才迅速将康应乾让了进去,不动声响的合上了门。
这是座比康家更破败的小院,厢房里黑黢黢的,看不出有人活动痕迹。
康应乾前脚走进院门,昏沉的光线中立即闪出几个黑影,前后左右簇拥上来,几人将康应乾围在中心。一个黑影在康应乾身上摸了一番,确定老头没有携带兵器,朝厢房那边打了个口哨。
一点昏暗的烛火在康应乾面前燃起。
“走,带你见见权将军!东西带来了没?”
康应乾连忙回道:“带来了,晚上便可以动手。”
大唐皇帝李献忠左边眼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种想要撕碎眼前所有的冲动充斥闯王心头。
他猛地抓住案头玉玺,重重砸在砚台上,一副上好的洮河砚被玉玺砸成两截,流出墨黑色的液体。
“你再说一遍,刘宗敏死了多少人?”
站在皇帝面前的哨马刚从广安门奔回,从京师城下到唐军中军大帐,不过区区三十里路程,他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便赶到帐前,听说皇帝陛下旧伤发作疼痛难忍,在帐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被权将军李岩带入。
李献忠在宁武关之战中被秦遇吉冷箭射中左眼。
当时玄宝皇帝勒马上前,走到宁武关下,大声向宁武关守军劝降,用以山西镇总兵左良玉、大同镇总兵姜瓖为例。
“投降之后,可封你为平辽侯,替朕杀往辽东,扫穴犁庭,灭了刘招孙!”
回应李献忠的是宁武关的大箭。
一支毒箭破空而出,如流星般砸向闯军大纛,大纛之下的李献忠躲闪不及,被毒箭射中,差点变成独眼,好在天佑大唐,那支箭只是擦着眼眶,飞了出去。
如今箭伤刚刚痊愈,不过遇寒冷天气还会痛。
玄宝皇帝坐在温暖如春的营帐中,倒不并觉得寒冷,只是当听到刘宗敏损失数千老营,赔了不少家底,皇帝勃然大怒,箭伤崩裂,这次疼痛难忍。
“陛下,刘将军麾下老营损失两千,士卒伤亡过万,楯车云梯让官军烧毁大半,永定门前尸体堆起一丈多高,护城河都让死人填满了·····”
李献忠一脚踹翻这名哨马,指着京城方向,大声骂道:
“刘宗敏他这个憨子!老子说过,喒(咱)老子呌(叫)他不要轻敌,不要小瞧刘招孙,他强要往永定门去,如今果然折了许多兵马。驴毬子,入他妈的毞!”
这样粗俗的辱骂简直不堪入耳,很难想象是从唐太宗李世民唐玄宗李隆基的子孙口中说出。
贞宝这个年号,其实就是取自贞观天宝各一个字,寓意李献忠的功绩会超过他的两位祖宗。
没想到竟在北京城下碰了个大钉子。
马金星使了个眼色,示意哨马先退下,哨马一瘸一拐退出大帐,马金星环顾四周,见元献策他们几个都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道:
“陛下不必动怒,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老营精锐两万人马,如今损失不过才三千,不足以伤1根本,木系还是要让刘将军继续攻城,不可给官军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