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管东西南北中,关灯之后都一样。
“陛下,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入寝以后呢?”
皇帝这才注意到自己衣冠不整,正要整理,兄弟会的女刺客又扑了过来,马车开始颠簸摇曳。
在一阵令人晕眩的波涛摇曳中,武定皇帝一度怀疑,黛芙妮表现出来的求生欲,是否是和他同乡佛朗西斯科的流放有关。
大祭司因言获罪,让背井离乡的女刺客深刻感受到东方式权力争斗的残酷性伴君如伴虎。
“皇·····皇帝陛下,您····您能不能饶了他?”
“朕····朕赦他无罪。”
工部侍郎一脸尴尬的站在皇帝车驾旁边等了半个时辰,直到马车停止摇曳,东方公公才凑上来说:“李大人,可以了,咱家领你去面见圣上。”
皇帝身上的龙袍显得有些凌乱,旁边一个红毛夷女人一脸娇媚,李三光不敢抬头多看,皇帝轻咳两声,没话找话道:
“李侍郎,听闻招远只有三座城门,没有西门,你见多识广,能否说说是怎么回事?”
招远县城不小,而且只有三座城门,即东边的盥泉门、南边的通仙门和北边的望海门。
李三光前些年跟着徐霞客走南闯北,对各地风物颇有研究,谙熟风水之术,立即回道。
“回陛下,其实招远有四座门,嘉靖二十一年,为方便百姓进出,在东南方向又开一门,名曰云路门。”
“哦?”黛芙妮伸手拉扯龙袍,皇帝一把将她推开,示意不要捣乱。
“按县龙左转,兑庚入首,堪舆家以脉急带煞宜辟,故城始建,不置西门。”
在风水易理中,“龙”指代山脉。所谓“县龙左转,兑庚入首”,大概意思是从西边方向过来的山脉走势太急,直对城区。
“若开西门,出城就冲着山,这在风水上属于大忌。因此,招远自建城起,就不设西门。”
刘招孙近来正在研究风水易理,听李三光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
李三光继续解释道:
“虽不开西门,但仍受到冲煞影响,所谓“民俗犷悍难制”。万历三十五年,知县田九邱命人将城西的悬崖峭壁加以铲削,又蓄水植树,以柔化刚,从此本县狱讼减少,文风也渐渐昌盛,涌现出了一批科甲文士。时人赞曰:“凿断虎山民俗善,引来龙水甲科多。”
武定皇帝抚掌大笑:“有趣有趣,只是这风水之术能化解冲煞,却不能拯救百姓。”
朔风烈烈,车队缓缓驶过破烂不堪的驿道,驿道两旁景色完全感觉不到春天的临近,沿途田地龟裂出一道道手指粗细的缝隙,只有临近大沽河的那些农田还有些青苗。
山东全省,只有文登县属开原势力范围,因此开发较早,完全是照辽东屯堡标准耕作。兴修水利,开垦施肥,农事不至荒废,其余各州县水利荒废已久,去年水旱蝗灾鼠疫连番打击,又遭遇连绵战事,虽不至于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很多州县确实已经出现饥荒,到了崩溃的边缘。
招远知县跪在马车前,刘招孙盯着这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好奇他为什么可以在大灾之年能长这么胖。
“赖吾皇眷顾,招远全县一十三家铁矿、金矿矿工充足,全部矿洞不曾停歇,每日可产铁矿······”
“温知县放心,今年还会有更多人被发配来开矿。”
温知县捧上一叠厚厚的账目,刘招孙粗粗翻看几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矿场每日开矿具体数目。
皇帝将账目扔给李三光,让三光细细查阅,李三光传承徐霞客寻金定脉真传,寻矿摸金,提铜炼铁自是不在话下,失去手臂后,他深刻领悟到师傅徐霞客对自己的教诲,孜孜不倦研习地脉风水之术,俨然已是一代大师,带上把洛阳铲就能随便下地盗墓。
李三光对水洗法、燔火爆石法注释1颇有心得,接过账本,立即开始根据上面的出矿量推算各矿场富余矿量,初步判断矿场主官有无贪污欺瞒等问题。
皇帝忽然开口道:
“佛朗西斯科死了没有?”
注:1、用燃烧的木头烧矿石,再泼以冷水,矿石热胀冷缩爆裂破碎,再将其研磨成粉,以水用碗筛淘。这是古代人采金的主要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