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
“还是不要杀了,火药快用完了,弓箭这两天也会耗尽,工坊的人正在拆城中埋设的地雷炮,火药发给火铳兵,足够他们再支撑叁天。”
白杆兵将领说话声音也很小,而且嗓子完全沙哑,他一脸疲惫,原本饱满的天庭因为饥饿凹陷下去,嘴唇之间的胡须像野草一样茂密。这个面目枯藁,一脸沧桑,眼中布满血丝的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二十多岁的人。
秦建勋负责固守沉阳南城,他指挥手下一千多白杆兵和十倍于己的朝鲜兵作战,双方打得你来我往,秦建勋已经两个多月没下城墙,今天听到说皇帝的诏书终于送到了沉阳,秦建勋和其他将领一起,挣扎着从各门赶到这里。
“马尚书,皇帝真的不管辽东,不要我们,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吗?”
赵率教满脸悲愤,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赵率教的话引起了共鸣,武将们一起望向马士英,好像马士英能解答这个问题一样。
京师沦陷后,只有马士英见过武定皇帝,虽然那是四个月前的事情。
“去年不是说临清齐军很快就要渡海而来,援助沉阳吗?上帝啊,我们在这座该死的城被困了整整八个月,比特洛伊城都要艰难!没有援军,粮食火药用完了,难道要让我们的士兵扔石头和鞑靼人战斗吗?”
连平日不怎么说话的传教士金尼阁也站出来抱怨。
马士英见众人急得脸色苍白,他手中这份塘报是一个月前从山东发来,为了将塘报送到沉阳,齐军又死了好几骑哨马,当初大家听说武定皇帝还活着的消息时,无不欢欣鼓舞。刘招孙就是齐军军魂,皇帝没死,大齐就不可能覆灭。
“皇帝当初确实是这样说的,按照他的脾气,哪怕身边只有几百战兵,也早早杀到关外了。”
马士英一脸茫然,他显然无法解答大家问题,四个月前,他路过临清时,见到皇帝,便发现刘招孙性情大变,和之前他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马士英只好重复解释道:
“皇帝说过,他要将杜度制成兵马俑,可见他不会抛弃沉阳的。”
这样的话,大家已经听了无数遍,懒得再听,估计现在连杜度都会把它当做笑话来听。
众人扶着垛口眺望清军大营。
几骑清军白甲兵来到护城河前,缓缓停住,扬起骑弓,将响箭射向半空。
垛口后面守卫的战兵,对咫尺的挑衅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或蹲或,手持没有弹药的火铳,眼神空洞的望向远方,因为长期饥饿,很多人精神已经进入游离状态。
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疲惫,老康走到垛口前面时,老寒腿儿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旁边站着的林宇魏昭也是一脸菜色,连忙上前将首相扶起,康应乾拍了拍蟒服上的尘土,一脸惭愧道:
“老了,老了。”
林宇用力扛起面长牌,挡在垛口前面,虽然这玩意儿挡不住乌真哈超的火铳,不过好歹也算是个心理安慰,巨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此刻饿的前胸贴后背,像一头刚刚冬眠醒来的熊。
另一边站着的魏昭看起来就更惨了,这位自诩津门第一刀的卫兵现在像是霜打过的茄子,焉了吧唧没有一点往日的精气神。
沉阳被围八月,城中粮草原本足够,只是中途被清军烧毁了两个粮仓。
那是二月份的一天,驻守城外的乌真哈超炮兵使用一种齐军从未见过的火箭,威力与神火飞鸦相同,火箭徐徐升空,如雨点降落在沉阳城中,炸死炸伤叁百多名预备军,点燃了十几处粮仓。
事后齐军才知道,那是红毛夷支援建奴的巨型火箭,射程可达叁里,不知为何,就发射了一次,后面便没有了,当然他们不知道,那是因为运送火器的红毛夷舰船路过渤海时,被大齐水师拦截。
“镶蓝旗好些时日没传回消息了,不知艾尔礼在辽南如何了?”
不止是艾尔礼,康乾皇帝的巴图鲁鳌拜前往库页岛后也是一去无回,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两里之外的清军大营,康乾皇帝杜度凝望北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