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城大街小巷中满是四散奔走的思密达人群,不时有一两颗炮弹落入街道上,在人群中爆炸开来,掀起一片血花,没被炸死的百姓在地上翻滚哀嚎,一些形迹可疑的青皮无赖趁机踹开沿街房门,大肆劫掠·····
在令人惶恐不安的火炮爆炸声中,各种关于齐军的消息四处流传。
有人说武定皇帝一路烧杀抢掠,从新义州杀到平壤,专杀没穿黑色衣服的百姓;
有说王京汉城已经陷落,大王李倧投降齐国,现在已被送到沉阳做男妓;
有人说齐国的水师正釜山集结,即将登陆对马岛,报复背信弃义的倭国;
还有人说朝鲜南方各道救援兵马,都已被齐军击败,平壤已是座孤城······
流言像从城外飞来的炮弹,数不胜数,城中百姓像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窜,命若草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平壤,这座朝鲜王国第二大的城市,很快就要沦陷,而城中大多数百姓,将会面临可怕的惩罚,那就是被齐军屠城。
武定皇帝曾给过平壤投降的机会,不过朴从命和他的心腹将领们,对自己战力过于自信,而且过分迷信棱堡防御,再加上郑斗源的怂恿,所以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按照武定皇帝战前对各兵团下达的诏令,朝鲜境内,胆敢协助叛军李朝军队,反抗大军者,无论军民,皆以谋反论死。
按照太上皇制定的这个标准,平壤城中数十万百姓,这次至少需要被处死三万人,因为这些青壮劳力基本都曾参与过守城。
尽管如此,还是没人愿意继续抵抗,齐军的战力,平壤军民已经领教过了,原本被朴大人寄予厚望的七星门防线,在齐军几轮炮击后便濒临崩溃,不等齐军火铳兵冲到城下,城头守军已然逃走大半,逃走的多是其他各道人马,最后只剩朴从命和他的嫡系人马还在坚守。
“思密达们!快逃啊,齐军爷爷都是三头六臂,长得比牛还要壮,脖子比水桶还粗,挨着碰着都是个死啊!”
一个身穿鸳鸯袄头戴山羊帽的朝鲜驿卒忽然出现在平壤南北大街,对着面前来回奔跑的人群大声喊道。
“快逃啊!逃得晚了,就得死啊!”
周围听到的都是隆隆炮声,没几个人理会这个口音生硬的年轻驿卒。
“看!”驿卒忽然大吼一声,指向北边七星门方向。
“齐军要破城了!我刚从汉城过来,不会有援军了,快逃啊!”
奔逃的人群立即被他这话惊醒,纷纷抬头朝七星门那边望去,只见城墙上火光冲天,砖石横飞,不时有朝鲜兵哀嚎着坠落下来。
众人不再犹豫,立即朝南门逃去,街道顿时拥挤不堪,连几个巡逻至此的朝鲜兵士,也被人群冲得不见了踪影。
这时,那驿卒身后站出来几人,皆是神色阴沉,也不说话。
驿卒待兵士远去,回头对身后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道:
“李东家,小的刚才做的可好?”
李自成听驿卒说着生硬的汉语,对这个刚刚投诚不久的朝鲜人挤出一丝微笑,另一个蓑衣卫上前拍拍驿卒肩膀,和颜悦色道:
“等破了七星门,李伍长记你大功,大军进城,保证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朝鲜驿卒听了这话,连忙拱手道:“多谢几位大人栽培,小的早就不想给那朴从命卖命了,这次天军来了,正好取他狗头!”
这时,七星门那边又传来两声剧烈的爆炸,城头燃起熊熊大火,隐约可见箭楼上燃烧的火球从半空坠地。
“姓朴的还有两下子,打成这样还不降!”
李自成对身后跟着几名手下道:“城里已经乱了,杀几个朝鲜兵,换上衣服,去七星门破城!”
“齐军正在全力攻城,他们炮火犀利,兵士们扛不住了,郑大人,大王的援军何时才能到?末将手中这点人马快打光了。”
平壤城,安鹤宫,一脸憔悴的朴从命巴巴的望着宫殿上来回走动的朴从命。
“朴兄放心,援军应该快到了,京畿道二十万大军正在北上,对付这股蛮夷,绰绰有余!”
朴从命穿着铠甲,原先脸上骄矜从容全都没了影:
“当年壬辰倭乱,王军一触即溃,这些年承平日久,怕是更不堪战,郑大人,坊间传说的那些谣言,你听了么?”
郑斗源不以为然:“什么谣言?朴御史,好歹你也是两班出身,贵胃家世,竟会被这谣言给骗了!”
郑斗源上前拍拍平壤主将铠甲,正气凛然道: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刘贼祸害天下,屠戮士绅,早已人神共愤,郑兄,我等有道义在,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怕他作甚,再说,大王将精锐都交给你了,二十万大军旦夕便到,还有倭国十万精锐,那刘招孙已是强弩之末,怕他作甚。放心吧,把你的家丁全部顶上去,撑住半天,朝鲜便赢了。”
朴从命见郑斗源说得头头是道,也在心里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