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那个桔梗川啊,着名的女疯子,可惜老衲未能治好她的失心疯,可惜了·····你是受刘招孙蛊惑来杀我的吗?”
久垣结衣大声道:
“什么刘招孙!昨天。我亲眼看见死去的产妇被你们丢进深渊。”
“啊,你看见了啊,”春申放下佛珠,闲不下来的手指搓着酒糟鼻。
“非礼勿视,有时候,看见了未必好,”主持的目光,在少女婀娜的身姿上下游走,像一条贪心的蛇。
“就像我看到了你,你的资质,明显比那个疯女人更好,更适合……如果没有我的保护,没有末能寺庇佑,那些女孩,不知要沦落到什么地步?”
为了强调这一点,春申继续道:
“她们,会在青楼和能剧表演中,受到客人们无尽凌辱,然后悲惨死去,尸体丢在江户街头,喂食野狗,老衲和不知火所有僧侣,收留这些可怜人,都是为追求正义。”
久垣结衣针锋相对道:“将无依无靠的女人关在八仙山,关在你们的行宫,供你们玩乐蹂躏,就是正义吗?”
武僧哼笑一声,面露杀气。
春申主持清了清嗓子,像在给刚剃度完的后辈开导一样,耐心解释道:
“你该好好留在长州,何必来趟这浑水。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真相只存在于内心。”
说着,法师悄悄从身后柜子抽屉中取出一个类似铃铛的法器,轻轻摇曳起来。
久垣结衣的注意力忍不住被法器吸引,法器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声,少女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春申继续自说自话,继续为自己所作所为进行解释:
“众生平等,共享共有,万流归元。”
“那些从各藩自愿前来的少女,她们把自己二十年或十五年的身体献给古神,等人老珠黄,离开神社,离开寺庙时,她们就会得到一笔数量可观的金钱,数目相当于中等武士三十年的俸薪,目下物价腾飞,各藩民不聊生,这笔钱对她们和她们的家人来说,都很重要。”
“老衲是在行善。”
春申法师童孔忽然睁大。
如同一个通道,久垣结衣的意识顺着老和尚的童孔滑落向另一个世界。
那个黑色的、像树一样的东西,穿过家乡苍老的树林,站在一个高高的山岗上。
它用它密如蛛网的嘴,大声向岩石祈祷,冲着山体之中古老的邪神祈祷。
久垣结衣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知道它是怎么祈祷的——把它的嘴贴在地上。
或许她真的看见过?不过她不想再回头去看了。
那些密集的嘴巴,和现在站在眼前的春申法师的嘴巴,完全一样·····
脚下山岗开始剧烈晃动,地面很快裂开条巨大的裂缝,久垣结衣想要逃走时,裂缝中伸出一条章鱼触须,缠住了她的细腰。
······
木头窗户哗啦一声,被风吹开,凛冽而新鲜的风迎面扑来。
久垣结衣一个寒战,从混沌中苏醒。
她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自己已被五花大绑,绑在了一根黑色柱子上。
不知火山高僧离开座位,双脚悬空,如同悬浮海中的水母,飘飘然漂浮在屋顶。
她急忙四处查看,发现禅房中的布置和刚才完全不同。
脚下的榻榻米被撤去,地板上摆满了燃烧的蜡烛。
一只巨大的古怪的类似章鱼肢体的符号,以久垣结衣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四名武僧披着黑色披风,手举油灯,站在章鱼四肢末端。
空气中弥漫着动物脂肪燃烧的味道。
“放开我,你们这群禽兽!”
春申法师低头朝下面看了一眼,他头上戴着副古怪的面具,所以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
“久垣结衣,记住,这是你的荣幸,造福苍生,助力老衲修行。”
“混蛋,你们把婴儿当成炼丹的药引子,还有脸说造福苍生!放开我!”
黑暗中传来粗重的喘息,大地摇晃起来,地震了吗?
章鱼涂鸦缓缓裂开条缝隙,结衣不敢再看。
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如果说凡尘俗世的富饶,是由一条河流所哺育,那么,不知火神社或寺庙,以及我们,就是这条河的源头,而源头的源头,却不是你我,却是古神。”
“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你的罪行!你和你那变态师傅一样,把女人囚禁二十年,让她们怀孕,夺走她们的婴儿,用来炼丹,你们都是禽兽!”
屋顶的黑暗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瞬间将少女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