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呀么黄河水,爱你恨你几回回,几呀么几回回……”
杨爸爸的第二首歌还没唱完,院子里已经来了好几个人,李谦是见人就散烟,大家就都笑眯眯地听着杨爸爸唱,等杨爸爸唱完了,大家伙儿哈哈地笑着,又有人嗓子痒痒,也跟着唱了一首——不得不说,至少就李谦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陕北这个地方的确是民风淳朴的很,虽说大家都不是多么富裕,但人却都直爽得很、一旦熟悉起来,待客人也都是极热情。
而且,套前世他听过的某位音乐人的话来说,真的是距离现代都市越远的地方,人民就越是能歌善舞……
李谦这边一盒烟散完了,已经是十几首歌进了耳朵,自觉收获极丰。
唱歌这个东西,真的是极个人化的一件事。
每个人天生嗓子不一样,有好,有差,有高,有低,但除非是你五音不全,否则,老天爷在你降生的那一天就已经赋予了你歌唱的天赋。哪怕你只有一副破锣嗓子,只要情之一字萦绕其中、缠进骨子里,那破锣嗓子一样能唱出动听的歌来!
就比如说这些陕北最淳朴的农民,他们几乎都是从小就听着乡间俚俗的酸曲儿长大的,长大后也几乎是人人能唱,嗓子好的上高腔,嗓子差的那几声悲音与痴恋,也足以唱得你魂游天外——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的唱,而且是那么自由的、没有规则约束的唱下来,他们完全不知道学院里教科书总结出来的那些运气发声的技巧,但偏偏每个人都能有自己那一抹独特的声线,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唱得很好,但哪怕是整首歌唱下来都一般的,偶尔有那么一句两句的,也是让李谦听得心动不已。
艺术在哪里?
艺术就在这里!
李谦眼下想要寻找的,正是这种充满了个人韵味的独特的声线。
截止到目前,他还并没有要出道发专辑的想法,但是,他喜欢唱歌,喜欢这个,就总是努力的想要做到更好。
而在他看来,跑到这种土得掉渣的窑洞来听一帮陕北汉子唱几首酸曲儿,远比跑到学院里听教授们讲几天课要来的更加有用、对自己的帮助也更大。
…………
一帮陕北汉子聚在杨家又说又笑又唱,一眨眼儿,天就已经晌午了。
汉子们各自告别,回自家吃饭去,倒是几个小姑娘始终守在屋里抱着录音机,就守着那一盘磁带,简直听个没够。不过眼看晌午了,她们再不舍得,也要回家吃饭,临走前就特意到杨家的厨房,跟杨金叶约定好下午还过来听歌,然后才结伴推了车子回家去。
杨家的午饭是一人一大碗羊汤,给李谦的碗是杨金叶亲自端过来的,小姑娘眼睛眨呀眨的,小声说:“额给你捞了很多肉,那馍馍是额烙的,你多吃!”说完了小步跑开。
但片刻之后,李谦才刚夹了一块羊肉扔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听见外头杨金叶的声音,似乎是正在跟杨爸爸吵什么?李谦赶紧放下碗,但这时候,杨金叶已经冲进窑洞里来,把那五十块钱塞给李谦,一脸的委屈,“额说咧请你吃饭,你做啥给钱?额又不是卖饭滴!”一扭头,这丫头瞥见桌子上的烟和酒,就更委屈,想说什么,却又一跺脚,转身出了屋子。
然后,一直到吃完这顿饭,李谦再没看见她。
那五十块钱,杨老汉是说什么都不要了,连烟和酒都要李谦待会儿一起拿走,说是他闺女说了,不能要东西,更不能要钱,你个城里人回去一说,丢额们村里的人哩!显得额们这里人眼里就只剩下钱!
李谦没有坚持非要再给,就把钱收回去,只是东西却坚决不拿。
吃完了饭,李谦问明了杨金叶的房间,想了想,转身回去打开后备箱,把自己这次出门前特意买的那把新吉他连吉他箱一起拿出来,把吉他箱里自己记稿子的本子、笔之类的掏出来之后又盖上,想了想,又跑到前面驾驶座找了一根大号的中性笔出来,拿着又走回杨家,到杨金叶的门前敲了敲门。
“杨金叶,我吃完饭了,要走了,你开开门……”
片刻之后,气呼呼的杨金叶拉开门,就站在门口瞪着李谦,似乎余气未消。
李谦就笑笑,说:“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给钱的,但是那些烟和酒,就当是我送给你爸爸、和周围那么多邻居的,待会儿你帮个忙,帮我把那条烟给大家分分,就说是我谢谢他们给我唱了那么多好听的曲儿。”
杨金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别说,这丫头其实长得不算多么出奇的漂亮,但当她安静地看着你的时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的美——野生生的,活泼泼的,鲜亮亮的。
李谦就笑笑,抬手举起吉他箱,递到她面前,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喜欢唱歌,我也喜欢唱歌,你请我吃了一顿饭,很好吃,你还给我唱了一首歌,还让我听到了那么多人唱的那么多好听的歌,所以,我只是想送你一件小礼物。”
说话间,他蹲下,把吉他箱打开,拿出那把吉他来,说:“这是一把吉他,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