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揍过他的事情,虽说记得,但从来都不曾往心里去过——因为那个小破孩就是欠揍嘛,才多大呀,拿着一块糖就想骗自己的妹妹跟他亲嘴儿,不揍他揍谁?
所以喽,他欠揍,那自己就揍了,然后揍了就揍了,对于王靖雪来说,除了对那个小破孩有点下意识的讨厌之外,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只是到了最近两年,她居然开始会偶尔想起当初的事情来,回想起当时自己曾经那样子踹过他几脚,还恶狠狠、冷冰冰的威胁过人家,而奇怪的是,每每想起这件事,她居然总是会开心的不得了,居然会感觉心里甜丝丝的,居然会不由自主地就露出笑容来,然后就会连着好几天心情都特别的好。
一直到前几天,因为李谦受了伤的事情,她突然就又再次想起那件事情来,只是这一次,事情似乎开始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年代久远,她揍李谦那会子,也不过就是十四五岁,到如今十年过去,实话说,即便是记忆被一再重温,她能记得的,也只剩一些大概的印象了。
当时是什么季节?当天天气如何?当时除了这件事,自己还多了什么?
她已经完全都不再记得。
所以在过去回忆起来时,那些记忆里久远而模糊的片段,带着些往事的温馨,甚至还有些甜蜜,会让她感觉心情异常的愉悦。
但是现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妹妹就在自己的身旁,而且她清楚地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妹妹将会最终成为那个人的妻子。
于是,心境顷刻间为之颠倒。
不再有温馨,不再有甜蜜,也不再有笑容。
有的,只是纠结、愧疚、无奈,以及舌根处那一点微微的苦涩味道。
她知道,自己虽然生的早,却来晚了。
然而晚了就是晚了。
如果是别人,她或许会有些想法,而且以她的性子,也向来并不觉得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有什么大不了,说不定情到深处,她还会主动出手去把人抢回来。
但是偏偏,这个世界虽然很大,却只有那个男人不行。
而且是绝对不行。
甚至于,哪怕只是在戏里去演他的妻子,她都觉得内心有着莫名的愧疚——尤其是当自己的妹妹也会同时出现在这部戏里的时候。
她知道,这叫做贼心虚。
尽管事实上除了她自己以外,这世上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心里有贼。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是可以拒绝的。
哪怕是导演组诚意拳拳,哪怕是小妹生拉硬拽,哪怕是公司和经纪人三番五次的劝说,在得知他会出演孙策、会出演自己的丈夫之后,她知道,自己也是应该拒绝的。
但偏偏,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就在这个剧组里一天天的呆下来了!她居然明知内心有愧,却偏生无论如何都兴不起去辞演的想法。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别看自己总是整天冷着一张脸,但是去年冬天那一段每隔几天就要跑到他的工作室去录音的日子里,其实她每天醒来的时候,都是带着笑容的。
然而奇怪的是,在此之前,她已经认识了他足足十几年,从他刚一出生的时候就认识了,但是在此之前,她居然从来都不曾正眼看过他。
不过,可恨的也正是这个。
她十七岁就离开家,去到了顺天府一家艺术学校学习声乐,然后就签约进了唱片公司,然后又组成了组合,每天里练气息、练唱功、练形体、练舞蹈,甚至还要学习礼仪,她每天都无比勤奋,她每天都充满自信,她以为,给自己一个舞台,自己就肯定会绽放出光彩。她以为,一个女孩子,就是要像自己这样,努力、刻苦,然后拥有自己的光彩,成就自己的事业,而绝不能去只想着寻找什么爱情,寻找什么男人的庇护。
然而可悲的是,几年的时光匆匆而逝,当蓦然回首时,她却突然发现,原来爱情这个东西,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却也不是你想让它没有它就会没有的。
有些人,或许你本不在意,但是当他突然站出来了,是那么的光灿夺目,是那么的摄人心神,你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并渐渐无法自拔。
只是,她已经晚了。
最近几天,她甚至开始动辄便回忆起近两年来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主动登门,站在他租的那个房子的楼下的黑影里等他,等进了房间,她貌似冷静、其实无比紧张地对他说:“李谦老师你好,我是歌手王靖雪。”
那是两年前的夏末秋初。
他坐在钢琴旁,或坐在凳子上抱着吉他,她唱歌,然后他喊停,说:“靖雪姐,你这个地方处理的太平直了,我们需要一点点的转音,一点就好,注意,不要太花哨……”
那是两年前的秋天。
他坐在她的侧面,时不时拿勺子喝两口汤,又时不时面带笑容地跟她的妈妈聊几句家常,然后,第二天,公司告诉她,他已经松口,答应给她们做新专辑了,接下来只是条件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