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阔达三千多亩,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际的高粱地。
八月末,夏末秋初。
李谦手里拿着取景器,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塔上,向四周缓缓地看过去,不舍得错过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高粱。
看了许久,直到脚底踩得都有些酸麻了,一直举着取景器的手也渐觉无力,他才放下取景器,巡视着远远近近的高粱地,满足地叹息且赞美一声。
“真好!”
好是当然好,李家本就是本地人,三乡十里都沾亲带故,加上又是大把的钱砸下去,光是补贴附近这两三个村庄的种植损失,剧组就要花掉近两百万,高粱种子也是精选过、统一调配的,这种出高粱来,自然蔚为壮观。
这年头拍电影,舍得砸钱的不是没有,但舍得为一片高粱地砸进去两百万,只为了追求那种壮阔与连绵的视觉效果的,却是不多见。
李谦小心地从木塔上下来,把取景器交给鹿灵犀,笑道:“你们也都看看。”
其实,剧组主创人员之中,他是最后一个来的,在他之前,大家都已经是看过过了的。
李谦笑着走向那边,跟爷爷、奶奶、老爸、二叔,还有那些不太叫的准是爷爷还是大爷的乡亲们打招呼,招手找孙玉婷要了两包烟,转圈儿的散烟,笑道:“我们得在这儿拍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里,可得多麻烦大家了啊!”
李谦的爷爷今年也才六十多岁,还不到七十,腰原本是有些弯了的,但今天却挺得很值,说话更是中气十足,“大孙子你放心弄你的事,这都是咱们自家人,你有啥事儿,就说!”
“好嘞!”李谦轻快地答应了一声。
说完了,却又对大家伙儿道:“酒菜都是从城里定的,人家带着人、带着材料来现做,今天中午,咱们村子家家盖锅,到来吃,是我请大家伙儿的!”
爷爷点点头,满脸潮红,声音甚至比着李谦的大,“对,都来吃!谁家都不许做饭!不光咱村,那个谁,赵庄和史垓都去通知了没?让他们也都来吃!”
大家伙儿乱糟糟、闹哄哄、嘻嘻哈哈地回应,“去叫了!去叫了!”
…………
今儿这一顿饭,是李谦个人掏腰包的,不算剧组的开支。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虽然他自小是在济南府长大的,跟这边的乡亲,其实并没有太多往来,但他知道,自己老爸可是从小在这边长大的,更何况,爷爷奶奶都还健在,二叔他们也是到现在还在这里生活!
这顿饭,一请就是三个村子,加一起四千多近五千口人,家家盖锅不做饭,都跑来吃,这流水的宴席,是从县城里请了足足十几家饭店和三五十位厨师,才能勉力应承下来的——但是,必须要有!
不止是为了剧组接下来能够顺利的拍戏,也为了自己的老爸。
所谓富贵还乡,其实还乡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是他。
…………
流水宴席在李谦来到的当天中午十一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才结束,说的是附近三个参与了种高粱规划的村子,但其实,来吃的不下五千人。
还好,这边什么东西都预备的比较宽绰,足量供应,到三点,总算是把这一场给撑了下来——李谦的爷爷奶奶、老爸老妈、叔叔婶婶,一个个都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中间李爸还拉上李谦,转悠着到几个重点的桌子上敬了几杯酒。
其实这么一顿饭,也就不到二十万的开支。
等到这一场散了,李谦让黄文娟带着人留下负责善后,自己则拉上剧组的幕后工作人员,和几个重点演员回到县里,召开闭门会议。
这部戏,对于李谦,对于明湖文化来说,都实在是太过重要!
它是李谦和明湖文化,第一次对外拓展自己的表现疆域的一部戏。
可以不赚钱,可以不拿奖,但一定要拍好,一定要拍到心里不留任何遗憾!
说白了,《我的野蛮女友》、《黄飞鸿》,以及以后会陆续出现的很多商业制作,那是明湖文化的立身之基,现在来看,初步站稳脚跟了,但自《在路上》开始,明湖文化在“文化”这一层意义上的招牌,却始终没能立住!
李谦对金汉马上要拍的那一部《孔雀》,寄予了很高的希望,他觉得,经过了这些年这么多部戏的磋磨,又碰上这么一个简单的好故事,应该是已经到了金汉出水准的时候了,但他却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金汉身上!
所以,他要拍《红高粱》!
这部电影在另外那个时空,名声很大,一方面是它自身的确很牛,另一方面跟当时它在西方拿了大奖有关,很容易就引起当时刚改开不久的国人的崇拜思维。
但即便是抛开了一切的外在附加,你单纯的去辨析这部电影本身,它也的确是一部值得拍、拍出来也会很好看的电影!
你说浪漫主义,它里面却偏偏到处都充满着细密的生活,真实、透彻,你说现实主义,但它那一抹浓重的红色与黄色,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