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鲜卑来使离去后,赵苞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边上的邹靖眼明手快地扶了一把,才让赵苞稳住。
转头,看到邹靖担忧的样子,赵苞苦笑一声。
再看到守城将士同样的担忧着,赵苞深呼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烦躁压下,强行镇定下来后,才开口说道:“将士们,莫要听信鲜卑人胡言乱语,乱了军心。今夜,务必警醒戒备,以免鲜卑人趁机偷袭。”
说着,赵苞又看向了邹靖,命令道:“邹将军,这里的守备,你盯着些,本太守还得回去一趟,再想想明日对阵的计划。“
将事情交给邹靖,赵苞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赶紧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城头,返回太守府去,准备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的母亲妻儿都被鲜卑人抓了,明日还会卑鄙地送到阵前作为人质威胁,他得好好地想清楚,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为了母亲而放弃阳乐城,赵苞做不到,也知道母亲绝不会同意的。
阳乐城一旦失守,这里的将士和百姓可不少,灾祸的后果也更加难以承受。
那么,即便是他救下了母亲,他和母亲良心都不能安,今后的日子也无法过好。
更不用说,主动投降外胡,造成那般恶劣的后果,他又岂能够逃脱朝廷律法的制裁?
而且,赵苞也相信,他的母亲,即便是死,也不会为了能够存活而让自己做出那样的抉择的。
最重要的一点,赵苞心下很是清楚,鲜卑人不可信。
即便是他真的投降了,只怕也会难逃一死。
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母亲受害,他又怎么忍心?
事情过后,他又该有何颜面继续存活于世?
忠孝两难全,如今让自己来抉择,赵苞更是体会到了这里边的苦涩绝望。
想着想着,赵苞只觉得喉间一片腥甜涌了上来,才走到书房门口,便已经按捺不住,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这一变故,吓得身边的家奴护卫都大惊失色。
管家赵元赶紧上前搀扶,免得家主摔倒,又准备差人去请医工过来诊治。
只不过,为了避免影响军心士气,赵苞摇了摇头,制止了外出的家奴:“如此关头,不可再有坏消息传出去!”
严厉地扫视了一圈,见家奴婢女俱都低头应下之后,赵苞继续说道:“如有人敢将此事到外头乱说,那就休怪本太守翻脸无情!”
看到管家眼中饱含的担忧,赵苞脸色缓了缓,说道:“不用担心,我无大碍的。”
说完,赵苞转头,看向了地上猩红的一片,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了书房里边。
另一边,等到赵苞离开了城头,邹靖才收回了视线。
出了这样的变故,太守的家眷成了鲜卑的俘虏,这一件事情无论怎么处理,都难以让人安心啊。
回过神来,注意到将士们都为了这件事情而担忧着,邹靖意识到不妙,忙收敛了情绪,大声说道:“将士们,不要中了鲜卑人的诡计。赶紧盯着点,不要给鲜卑人可趁之机。”
话是这样说着,但邹靖底气并不是那么的足,将士们也无法全然相信。
刚刚鲜卑人说的信誓旦旦的,加上时间上也差不多对得上,事情只怕是要遭了。
……
阳乐城这边气氛沉重低迷,刘寓这边,倒是得以轻松一些。
只不过,这积雪难行,刘寓纵然心内着急,也不得不注意安全,放缓了速度。
很快,马车里传出了动静,是一个沧桑无力又镇定从容的声音,正在说着安慰其他人的话,可听着却让人有些不忍。
想必,赵母知道自己的处境之后,也想到了后续可能会有的情况,以及自己将会面对的抉择吧。
刘寓暗暗叹了一口气,靠近了一些,开声问道:“老夫人可是醒了。”
车子里的赵母,以为他们还在被那些鲜卑人监押着,心里很是绝望。
他们被抓,等到了阳乐后,势必会让儿子陷入极为艰难的境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外边可恨的鲜卑外胡。
既然情况已然如此了,忠孝两难全,她不想让儿子背负背叛朝廷的坏名声,只能替儿子先做好选择了。
只是,现在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却不是鲜卑人的口音,让赵母很是疑惑。
却又想着可能是有人奴颜婢膝地为鲜卑人做事,赵母更是怒火中烧,干脆不去应答。
而在赵母的冷面之下,车子里醒过来的其他三人,也都保持着安静,不想在这个时候丢赵家的脸面。
久久没有听到赵母的答话,刘寓想了一下,只得继续开声说道:“老夫人,鲜卑人已经被打跑了。小子这是护送老夫人去往阳乐的路上,老夫人可以放心了。”
一听刘寓的话,赵母还有些不相信。
但是,出于一线希望,赵母还是稍稍掀开来马车的车帘子,往外看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