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支撑北方军伍,交趾起兵叛乱,则明廷前功尽弃也。“
严我斯说的是穷兵黩武,这也是许多读书人担心的。
北方处处用兵,此时又出征琉球,未来似乎皇帝还要打很多仗。一个农业国家,支撑不起四面开战,稍不注意就会叛乱峰起。
严我斯目光扫向林象祖和张光祖,厉声道:“尔等思慕汉唐盛世,焉不知以汉武帝之明,亦有轮台罪己诏耶!”他又指着张光祖,“你说自己出身贫苦,可若朝廷穷兵黩武,最最遭难的,还是天下穷苦人!
张光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赵士麟突然站起来,微笑说:“你这是诡辩,开疆拓土,便必然穷兵黩武吗?
该打哪里,不打哪里,何时去打,怎样去打,都是相机而动。便如治水,百年不遇之洪水袭来,谁会傻到筑堤硬堵?自是引而导之。打仗也是如此,敌方有强国明君,我去打他作甚?吃饱了撑的?“
赵士麟是云南澄江人,就在玉溪那一片。
他自幼跟着醒觉和尚读书,天资聪慧,过目不忘。醒觉和尚也不是正经和尚,
因看不惯腐朽世道,才弃儒从佛,出家前是个颇有才名的读书人。
云南收复不久,第一届小学生都还没毕业,赵士麟却硬是考进了金陵大学。
主要还是醒觉和尚厉害,云南在沐天波统治时期,就托友人弄来赵瀚地盘的教材,自学之后又将知识传授给学生。
严我斯思索片刻,说道:“当今圣天子在朝,对外征讨自然无往而不胜。可数代之后呢?如果短期内拓土太多,一旦国力陷入颓势,则新附之地皆反也。“
赵士麟取笑道:“怕河套反,便不收复河套?怕西域反,便不收复西域?你若怕走路被石头绊倒,干脆今后都别出门了。“
“古胡搅蛮缠!”严我斯不想再与此人辩论。
赵士麟却正色道:“陛下说开疆拓土,只是定下一个国策。就如族中长辈定下家训,让子孙后代读书科举做官,这有什么错?你硬要说,这家人财产不丰,
子孙都去读书,全家都会吃不饱饭,最后甚至举族饥饿而死。送你四个字:因噎废食!”
“说得好,麟伯兄大才!”张光祖拍手赞叹。
严我斯急得胀红了脸,突然不知如何反驳了。
赵士麟拿出往期旧报纸,指着世界地图说:“荷兰,撮尔小国也,竟也打到了南洋。西班牙,本土址比荷兰大不了多少,却在阿美利加占了广袤土地。周室分封天下,诸侯开疆拓土,我华夏始有九州。而今之天下,便如先秦之时。到处是番邦蛮夷,到处是海外沃土,我等华夏子孙,为何不能效仿古人,打下一个更大的九州?”
赵士麟越说越激动:“到那个时候,;海外皆我华夏之民,世界皆我华夏之土。
到了吕宋,说的是汉话。到了琉球,说的是汉话。便是那安南和天竺,亦皆我华夏衣冠。若得如此,岂不壮哉?“
严我斯不想再辩了,只厌恶道:“狂人!疯子!日后必为穷兵黩武之辈!“
赵士麟卷起那份旧报纸,握在手里如同利剑,表情真的有些疯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我华夏之利剑,开拓子孙之良田!”
此言喊出,班上近半的学生,跟着高呼起来:“以我华夏之利剑,开拓子孙之良田!“
大同军常胜不败,接连收复失地,本就让许多读书人变得铁血。赵瀚又在报纸上,刊登历代疆域图和世界地图,顿时让这些铁血之辈更加狂热。
赵士麟成长于云南,身边到处是少数民族,思想那就更是激进开放。
严我斯只觉身边全是疯子,朝政若被这些人把持,必把国家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铁血狂热者很多,类似严我斯的也不少,全班三分之一的学生,都觉得不应该穷兵黩武。
这只是读书人的一个缩影,赵瀚那几期报纸刊登出来,各省士子都忙着举行辩论会。在湖边,在江里,在茶馆,在酒楼,甚至是在青楼,总会因为这个话题吵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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