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能力,自可以不怕与德芳较量,尤其沙场征战。但若是被局限在京师,你是守住自己的地盘了,但也拘束了自己的舞台,别忘了,炎宋越稳固,皇嫡子的身份的特殊性便越强。”越国夫人忽然冷不丁提醒,“是了,还有人在编造德芳的生母不是孝明皇后的故事,此事大王知道么?”
赵光义哑口无言。
“唔,知道,”他回头看了一眼很久都没有碰过的王妃,有些纳闷地说道,“我还当得了德芳的礼物,你要多待见着些他呢。”
越国夫人一笑,道:“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若为皇后,自可百倍地喜欢这个可怜的孩子。”
赵光义心中喜悦,他认为自己也可以如此。
可……
她竟劝说多给德芳机会。
这让他很不情愿,哪怕他知道这才是他最应该听的智谋谏言。
“四哥儿如今年少聪慧,官家自然会千百倍地给他机会,何必我这个当叔叔的多嘴,”赵光义闷声不乐道,“罢了,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朝。”
越国夫人道:“接见契丹使者乃是大事,不过,德芳送了礼,我们回不回?”
“不回。”赵光义的心思很直白,“侄儿送三叔的礼物,收下便是了……”
“嗯,只是,德芳送的是我,大王何曾收过礼。”越国夫人刺挠了一句,轻轻咳嗽了一声。
赵光义哼一声:“那你看送什么好,”忽的翻个身,“我记着魏王府有个小女子,算起来还是你侄女,岂不正好相配?”
越国夫人半晌无话说。
那是她大伯的女儿,算年纪,比赵德芳还小,论出身,论容貌,的确算得上良配。
可问题就在于官家会答应将符家的女儿又嫁入皇家?
就算给这个机会,皇嫡子的正妃也不可能给符家。
那还是再等一等,看看赵德芳能成长为什么样的人物。
他若是储君之位愈发稳固了,别说是侧妃,便是个侧室那也无妨。
赵德芳压根没工夫想这些,他辗转反侧,一夜还是未能睡好。
景福宫不比那个小院儿,这里头空旷得很。
一个人住在堪比一栋楼的宫殿里,他觉着瘆得慌。
“若是在前世,我家几口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一人五十平还有富余——”这么想,他便越发思念自己的家人,越是思念越伤感,一时不由泪落如雨,天明之际,听远处人声,才渐渐睡了下去。
朦胧中,赵德芳忽觉有人推门而入,神经质似的,他翻身跳下地,顺手拿起放在一侧的长棍喝道:“哪个?”
“德芳,是二哥。”赵德昭的声音。
赵德芳一揉眼睛,刺眼的阳光里,来的却不正是赵德昭么?!
“是二哥,”赵德芳甩了下脑袋,“昨晚没睡好,二哥见谅——这就去?”
“去不得,晚上再去吧,”赵德昭笑容满面,还拉这个小妇人,那是他的正妃,道,“我与你二嫂一起来看礼物,可准备好了?”
赵德芳往门外一看,那三个让人讨厌的没有跟着。
赵德昭的正妃,王溥的女儿,也是个端庄知书达理之妇人,见赵德芳往门外瞧,便知道他的想法,笑道:“三个妹妹有要紧事情,你二哥没让她们来。”
还好。
赵德芳打个呵欠,一时有内侍送来清水,且有柳枝蘸着粗盐净口,还有薄荷沫子之类的物件儿,那是用来清洁口腔的。
我有牙膏啊!
赵德芳正待要取,忽的想道:“这可是很快能用完的宝贝,别的可以给他们,这物件儿还要留着。回头还得找巧匠想法子制作出具有一定规模的牙膏厂,赚钱的路子可要守住。”
遂以柳枝净口,又以薄荷咀嚼,擦过脸,收拾好头发之后,才将那玻璃杯拿了出来。
赵德昭惊道:“这比东华门外老东家琉璃铺子做的琉璃盏可漂亮多了!”
哦?
这时代已经有透明玻璃杯了?
赵德芳自然不知道,百年之后的文艺二逼青年宋徽宗时代便有透明度很不错的琉璃盏,当时有东京汴梁城的一个能工巧匠,能将金箔均匀的贴在玻璃杯的内壁,据史书记载那琉璃盏是宋徽宗最爱的器皿之一。
可惜,野蛮的金人一把火,不但烧掉了东京边梁的一场梦华录,也烧掉了这些灿烂的,近乎奢侈至极的宝贝。
赵德昭手捧琉璃盏,口中不住的赞叹:“真是巧夺天工,不知是何人……”
“别问了,问起来你又要恼火,正是那神人送的。”赵德芳扔小刀子扎心。
赵德昭脸色一黑怒道:“你当我不知?”
而后道:“我的呢?”
没有。
“才怪,爹爹肯定有,贵妃那里必然也有,我们早去祝贺的时候,曦曦还拖着个极其好看的水壶,贵妃说那也是你送的,”赵德昭只是强要,“你若不给我,出门我便将这一对拿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