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很无奈。
天子刚刚还接受了她的建议,要谨慎对待。眼睛一转,就对荀攸坦诚相待,引为近臣。
这未免有些草率。
趁着荀攸去洗漱、更衣,领取印绶,蔡琰委婉的提醒刘协不要轻信于人。
刘协无声地笑了。
“令史与荀攸不熟,有些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虽不敢说荀攸是毫无保留,但他想效忠朝廷,搏一把前程,却是可以确定的。若非如此,他又何必提醒上党之危?”
“陛下熟悉荀攸?”
“略知一二。”刘协想了想,又道:“你回头查一查,是谁辟召荀攸为吏,又推举他为官的。”
“唯。”见刘协胸有成竹,蔡琰没有再多说。“陛下,最近案牍增多,竹木简供应不及,需少府增加人手,有时伐竹木制简。”
“很急么?”
“很急。”蔡琰晃了晃手里的竹简。天子刚刚与荀攸讨论形势,她又记了一大卷。“除了起居注、会议记录,还有大量抄送公卿的副本要写。即使副本收回后可以削去再写,也需要人手来处理……”
看着絮絮叼叼地说个不停的蔡琰,刘协也有点无奈。
竹木简成本高,又笨重,是个很现实的限制。
“先坚持两天,或者到营里招募一些不识字的妇人帮忙处理回收的简,等到了河东,想办法建纸坊造纸。总是捧着一大卷简跟着,朕怕你这手将来会落下病根。”
“造纸?这倒是个办法,只怕人手不足。”
“从大臣、将士的家眷中招募吧,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活,还能挣点钱补贴家用。”刘协想了想,又道:“回头你与夫人商量一下,看她有没有兴趣来主持这件事。”
蔡琰觉得有理。大臣、将士大多有家眷,又从李傕营中解救了不少俘虏,也是以妇人为主。这些人干不了重体力活,只能为将士们洗衣、做饭,混口饭吃,免不了受人轻视。
如果能建个纸坊,将她们集中到纸坊里工作,也能落个耳根清静。
——
夕阳落山,大地陷入黑暗,大营里点起了星星灯火。
刘协回到大营里,荀攸正在帐前等候,与贾诩说着闲话。
裴潜站在一旁。
见刘协走来,三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向刘协行礼。
刘协一边还礼,一边对裴潜说道:“河东竹木多么?”
裴潜说道:“河东多山,竹木繁盛,处处皆是。”
“既然如此,河东可有造纸的纸坊?”
“纸坊倒是有,只是技术一般,粗糙不堪用。读书人还是喜欢山东纸,奈何价高难得,不如竹木实惠。”
“如今公文太多,竹木简消耗太大,笨重不便,还是用纸好。”
裴潜忍不住说道:“陛下,纸虽轻便,却不便宜,大量使用,怕是承受不起。”
“那就想办法降低成本。”刘协摆摆手,打断了裴潜。“你去各营问问,有没有会造纸的,哪怕知道一星半点也行。聚在一起拼凑一下,或许就知道如何造纸了。”
裴潜应了,转身去了。
刘协邀贾诩、荀攸入帐,各自落座。伏寿与宋都安排宫女布席,端上晚餐。
晚餐很简单,一人一碗麦粥,一块胡饼,酱一碟,豉一碟。
刘协也不客气,拿起饼,蘸了些酱,咬了一口。
贾诩早就习惯了,端起麦粥喝了一口,又掰下半块饼,蘸了点酱,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起来。
荀攸见状,有样学样,只是麦粥入口时皱了一下眉。
刘协吃得快,便取过一份公文来看,却是大司农张义送来的消息。
韩遂、马腾有举兵向关中的迹象。关中仅有老弱两万,骑兵也极少,恐怕难以应付。
此外,益州牧刘璋上表,奏荆州牧刘表不臣。因汉中为米贼所占,道路不通,是以上表耽搁了大半年时间,直到张义安抚关中,才由张义转交。
刘协很不以为然。
刘焉在世的时候,曾派兵与韩遂、马腾联手,进攻李傕等人。如今却说米贼阻道,不能交通,摆明了就是借口。
你以为朕不知道所谓米贼就是你们养的看门狗。
只不过如今刘焉气死了,刘璋上位,与张鲁翻了脸,弄假成真也有可能。
等荀攸吃完,刘协将刘璋的上表递过他。
荀攸看了一眼,又递了回来。
“刘璋愔弱,益州自顾不暇,难成大事。陛下不妨征召益州才俊入朝,以维系益州人心不失。至于汉中,张鲁以五斗米道义羁縻庶民,颇得人心,倒是要小心些,以免坐大难制。”
“你熟悉张鲁么?”
“不熟悉。”荀攸摇摇头。“不过以道惑人者,多为糊涂人,不足为患。”
刘协多少有些意外。“黄巾之祸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