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与杨阜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拱手施礼。
“还请王兄指点。”
“凉州出将,有董卓那样贪残好杀的,也有皇甫规、张奂那样注重安抚的,段太尉居其间。董卓自不用说,皇甫规、张奂过于重视安抚,事实证明也只能起一时之效,是以天子皆不取。”
“天子是欲行段太尉之策?”杨阜问道。
“是,又不完全是。”
“哦?”
“天子的治胡之策,其实就是两句话:服者教化,不服者诛。段太尉只有诛杀,未有教化,并不全面,是以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不能治其根本。”
杨阜若有所思。“是教化,而不是安抚,这便是天子与皇甫规、张奂等不同之处?”
“正是。”王唯点点头。“连羌胡都要教化,汉家子民又岂能不读书知礼?医匠改为医师、医士,那战士呢?凡战者,皆士也。知如何而战,知为何而战,不负为士之道。你们练兵时,应着重这一点,则三千骑不仅可保汉阳平安,更能随天子征讨天下。”
“教化虽好,却不是一日之功啊。”姜叙苦笑道。
他自然知道教化,杨修以太守之尊,与普通郡兵朝夕相处,教他们读书识字,极受欢迎。但读书识字并不能帮助将士攻必取,战必胜,说到底,还是流于形式。
王唯说道:“一年树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河西四郡为大汉疆域也有三百多年了,如果当初就能推行教化,今日之凉州就算不如关东,与应该和关中一般了吧,又怎么会成为动乱之源?”
姜叙还待再说,杨阜伸手阻止了他。“王兄,这是天子的意思么?”
王唯点点头。“义山,你身为州从事,这件事的意义,你比我更清楚吧。教化当然不容易,不仅需要教师,更需要笔墨纸砚,但只要你去做,总会有成绩。我听说,河东的文秀纸坊正在研究一种快速印书之术,一旦成功,书本的抄写就会变成极其容易,对教化很有帮助。你若是率先在凉州建印书坊,推行教化,何愁功业不兴?”
杨阜目光一闪。“快速印书术?”
王唯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这件事也是王异的家书中提起的,目前还没有公开。天子打算怎么用,他还不清楚,所以不能说得太明白。
杨阜却抓住了其中的要害。
河东已经有了纸坊,如果再有了印书术,书本的抄写将变得极其简单,对教化的推行有什么样的影响显而易见。用不了多久,人手一两部书都不是难事。
那么,开设纸坊、印书坊就是有利可图的大生意。若是办得好,还能获得朝廷的嘉奖。
名利双收啊。
“这么说来,天子在凉州推行教化是既定之策,绝非说说而已。”杨阜抚着颌下短须,眼中露出光芒。“数十年后,凉州或许能像关东一样人才济济……”
“不不不。”王唯连连摇手。“天子可不是希望凉州步关东后尘,而是取长补短。凉州应该文武兼备,文质彬彬,而不是饱食终日,清谈论道。”
王唯看了赵昂一眼。“杨府君、黄子美这样的士子,才是天子青睐的人才。义山,你庶几近之,只是还需努力,以期更进一步。”
赵昂面色微红,尴尬地避开了王唯的目光。
杨阜谦虚了几句,心中多少有些得意。
诚如王唯所说,他是这几个人中综合实力最强的,要不然也不会四姓子弟并坐,甚至略胜一筹,成为杨修看中的人才,许以厚望。
王唯本人是杨修的心腹,女儿王异又在天子身边为官,这些消息应该是有依据的。
这么说来,天子对凉州的期望的确很高。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抓住了,一举超越四姓都是可能的。
姜叙听了,心里却有些着急。他的武艺最好,但他的学问却远远不够。在凉州,学武很容易,高手很多。学文却不容易,读书识字的本就不多,有传承的名家更少。
四姓之中,阎氏的家学最为深厚,却也只出了阎忠一人。
四姓之外,则以杨氏最高。四姓子弟娶妻,首推阎氏,求之不得,则为杨氏。他的母亲杨氏便是杨阜姑母。在家里,凡有大事,能拿主意的人不是父亲,而是母亲杨氏。
现在看来,不读书是不行了。
姜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姜冏。听说姜冏得到镇西大将军韩遂推荐,入学员营,随贾诩学习兵法,前途一片光明。
或许,我也应该去见一见镇西大将军韩遂,求一个推荐名额?
只是平时和韩遂没什么来往,怕是连门都进不去啊。
姜叙转念一想,太守杨修是天子心腹,与其求韩遂,不如求杨修。只要这次训练成绩出色,想来求杨修推荐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念及此,姜叙也没心情坐了,匆匆说了几句,起身告辞。
杨阜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