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荔游仰着头,看着战旗上的黑色狼头,心情很不好。
狼本是他野狼部落的保护神,如今却突然冒出一群人,也打着狼旗,横冲直撞,烧杀劫略,无恶不作,搞得人心惶惶。各部落的大帅、小帅都以为是他派出去的,纷纷向他问罪,搞得他一头雾水。
费了好多心思,他才搞清楚那些人是谁。
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一点,反而更糟了。
草原上各部落之间打来打去,已经够乱了,汉人还来插一脚?
扶罗韩战死在五原,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入塞了呢。步度根在弹汗山被汉人击败,也情有可原。他没有檀石槐大王的本事,却想学檀石槐大王,在汉人的眼皮子底下立王庭,自讨苦吃。
可是汉人跑到浚稽山来打猎,这就过分了。
就算扶罗韩被汉人击杀,这里还是鲜卑人的牧场,不是汉人可以来的地方,更不能打着狼旗,坏我的名声。
宴荔游下令击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但是大半个月过去了,他不仅没抓到这些汉人,还损失了两三千人,搞得颜面扫地,自己都觉得无脸见人。
“又看什么呢?”妻子阿琳曼从帐逢里走了出来,瞪了宴荔游一眼。“抓到那些汉人了?”
“还没有。”宴荔游叹了一口气。
阿琳曼是檀石槐的女儿,槐纵、和连的妹妹。他之所以首先率部东迁,就是听了她的主意。在扶罗韩、步度根先后被汉人击败后,她找到了和连的儿子骞曼,想杀回弹汗山,继承檀石槐的血脉。
“谁追得最紧?”
“灵狐部落的段松。”
“那只小狐狸能靠得住吗?”阿琳曼眼睛瞪得更圆。“这种事,你要自己去,不然肯定会被那只小狐狸骗了。”
宴荔游皱着眉,没说话。他也有点怀疑灵狐部落的消息。对方只有百骑,如何能击杀灵狐部落两三千人?再说了,灵狐部落总共才多少人,真要伤亡两三千,只怕早就跳脚了。
“听说领头的是吕布。”
阿琳曼迟疑了一下,随即又道:“吕布也是人,不是神。能以一敌十,还能以一敌百?”
“他们……”
“别再找借口了。你就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宴荔游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狠狠地瞪着阿琳曼。阿琳曼毫不示弱,同样恶狠狠地瞪着阿琳曼。
宴荔游比阿琳曼大二十岁,当初娶阿琳曼是想与和连结盟,将和连推上鲜卑大王之位后,他可以分到好的牧场。没想到和连当了大王,却在入侵汉地的时候,被几个猎户射死了。他也跟着倒了霉,被迫向西迁移。
夫妻俩为此没吵架,但宴荔游却强硬不起来。一来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无法满足阿琳曼,底气不足。二来拥护阿琳曼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他的儿子宴弛。
宴驰是前妻生的,不是阿琳曼的儿子。按照草原上的习俗,如果他死了,宴驰继位,可以娶阿琳曼为妻。或许他们早就勾搭上了,就等着他死。
宴荔游挥了挥手,示意阿琳曼进帐去。阿琳曼转头一看,见灵狐部落的段松带着两个亲卫正在走来,也不想和宴荔游正面冲突,便缩了回去。
段松走到宴荔游面前,抚胸施礼。
“抓到吕布了吗?”
段松惭愧地摇摇头。“没有,他太狡猾了,我们几次设陷阱,都没能抓住他。”
“他再狡猾,还能比你这只灵狐狡猾?”
“我真是……”段松咂了咂嘴。“大帅,我真是尽力了。”
宴荔游眼神阴沉。“既然你已经尽力了,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将来分战利品的时候,你也只能排在后面。”
段松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虽然不情愿,但他无话可说。草原上就是这个规矩,他没能抓住吕布,就只能怪自己无能,吃不上肉。
早知如此,他就不跟着宴荔游东迁了,留在西部也挺好的。
“抓到俘虏没有?”
“没有,那些人配合很默契,动作也快,每次我们都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就撤了。”
“打不过汉人也就罢了,追都追不上?”
段松无地自容。他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这就是事实。
那群汉人比鲜卑人还鲜卑人。他们有的,那些人都有。他们没有的,那些人还有。
比如锋利的战刀、长矛和铁制箭头,以及坚固轻便的甲胄。他之所以自高奋勇地去追捕吕布,就是想夺他们的武器、装备。别的不说,一百套汉甲就是一笔难得的财富,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很可惜,他现在除了收获了几千枚箭头,什么也没捞着。
“行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自己处理。”宴荔游摆摆手,示意段松可以滚蛋了。他原本很欣赏段松,虽然实力不是最强的,但人很聪明。现在看来,是他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