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目光一闪,盯着荀恽看了半晌,嘴角微挑。“大帅,你愿意带上他吗?”
轲比能喜出望外。“臣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他为了保存实力,没有参与休屠泽之战,惹得天子不快,被冷落了几个月,还丢掉了浚稽山的牧场,只能西迁,希望能找到日律推演所说的那片草场安身。
他很清楚,不管那片草场是否存在,他都需要汉家天子的宽恕。
他能到达之地,汉家铁骑也能到达,说不定哪天一睁眼,狼骑就出现在面前。
他在这里等了半个月,就是想见天子一面。如今不仅如愿见到了天子,还能得到荀恽同行,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荀恽的父亲是天子的心腹,一心推行王道。荀恽的妹妹是天子的宠妃,虽然现在看成为皇后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为天子生下了皇长子,而且天子有意将皇长子培养成一代名将。荀恽的从兄荀攸则是一方大将,正在筹备征服东部鲜卑的战争。
荀恽愿意随他西行,就算天子对他还有什么不满,荀恽也能保他性命。
更何况荀恽本人的才识不俗,就算不及他的父亲荀彧,治理不了大汉这么大的国家,协助他治理部落也是绰绰有余。
不管怎么说,他都赚住了,哪有拒绝的道理。
求都求不来呢。
“兹事体大,你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上路了再后悔可就迟了。”刘协站了起来,甩了甩还没干透的头发,对轲比能说道:“大帅,你看我这样子,和你们鲜卑人像不像?”
轲比能抬头看了一眼刘协,眼睛一亮。披散着头发的天子多了几分散漫,的确有些像鲜卑人,无意间散发出的威严、自信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这种感觉,二十多年前,他曾经有过一次。
那是第一次见檀石槐大王的时候。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鲜卑也是黄帝后裔,也是陛下的子民,何谈像与不像?陛下就是我们鲜卑人的王。”
刘协打量了轲比能片刻,放声大笑,随即又看了荀恽一眼。
荀恽会意地点点头。轲比能能屈能伸,而且悟性很高,学得很快。如果没人看住他,坐视其发展,说不定哪天就成了祸害。他身上的责任很重。
“你们去准备吧,看看有什么朝廷可以帮忙的,列个清单。”
“唯。”轲比能和荀恽异口同声的说道,喜上眉梢。有了天子这句话,他们都安心了。
——
得知荀恽主动要求随轲比能西行,荀文倩吓了一跳,连忙派人让荀恽叫过来,询问详情。
荀恽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荀文倩便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居高思危。”荀恽收起笑容,神情很严肃。“大汉中兴,我荀氏内外有宠,权倾一时,必成众矢之的。万一不慎,便是覆家灭族之祸。我自请流放,随轲比能西迁,既能让天子放心,又能避祸。就算荀氏有难,也能有个去处。”
荀文倩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可是这也太委屈你了。你是长子,将来必然要嗣爵,又何必如此?”
“正因为我是长子,更要担起这样的责任。总不能我这个做长兄的不去,却让几个还没成年的幼弟去。”荀恽说道:“行程在即,我无法向父母面辞。你回河东之后,代我向他们解释。”
“这是自然。”荀文倩又叹了一口气。“你要保重。”
荀恽哈哈一笑。“放心吧,我为轲比能师臣,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背后又有天子和你们,受不了委屈。”他拍拍厚实的胸口。“你看我来了休屠泽还不到一年,身体壮得像头牛。”
荀文倩白了一眼,又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远走了。就你现在这粗鄙模样,被父母看见了,少不得要骂的。”接着又一声叹息。“这一去万里,将来再见,你不会像个胡虏吧?”
“不会,我会用先祖所传的学术,将胡虏们教化成大汉的子民。”荀恽信心满满。
“真能如此,你必名垂后世,不愧于荀氏子孙。”
兄妹俩相视而笑,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颍川荀氏自承传自荀子。荀子是先秦儒家集大成者,却一直没能得到应有的名望。很多人提到他,下意识地都会想到他的两个法家弟子:韩非与李斯,却忘了荀子的核心思想并不是法,而是礼法并重。
直到如今,礼法已经成了儒家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荀子依然难以跻身儒门圣者之列。荀彧推行王道,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宣称用的就是荀子心法,以免引起其他人的反感。
荀恽远离中原,教化蛮夷,却不用有这样的顾忌,可以放手施为。
如果能成功,不仅是荀氏几百年的富贵,更是一份精神传承,完全可以将古文派、今文派全部打趴下,从而成为第一流的学术世家。
荀文倩笑道:“我忽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