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被打懵了。
他知道曹仁善战,却没想到曹仁如此拼命,一个照面就受了伤。
看着马鬃上殷红的鲜血,张郃稍作犹豫,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不知道曹仁会疯成什么样。高览已经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能支持到什么时候。如果他再受了重伤,这三千骑兵没人指挥,人生地不熟,损失会非常惨重。
命令下达,张郃直接率部撤离战场。
已经在撤退的袁军骑兵更是慌不择路,拼了命的逃跑。有些人失足冲进了一旁的麦地里,或者陷进了沟渠中,气得破口大骂。
这中原就是不如北疆开阔,到处都是坑。
听到袁军撤退的号角声,曹仁长出一口气,甩了甩已经麻木的右臂。
刚才全力一击,他出奇不意,成功的击伤了张郃,却也让自己脱了力,短时间内没有再战之力。
但张郃撤退了,他赌赢了。
曹仁下令击鼓,命令全军追击,最大可能的扩大战果。
曹军骑士兴奋莫名,百人一队,对袁军展开追杀。
他们在山里埋伏了两天,酷热、蚊虫,辛苦之极。但从出击到取胜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胜利来得如此突然,让他们欣喜若狂。
一边倒的追击由此展开,曹仁指挥两千骑士,一口气追出三十里,斩杀逾千,俘虏数百。
大获全胜。
——
张郃、高览收拢溃兵,与审配会合。
张郃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精神也有些颓废。
高览腹部中了曹仁一矛,伤血过多。虽然还没死,但起不了床,能不能撑过去,谁也不清楚。
审配到辎重营看了高览,脸色阴得很难看。
但他没有指责张郃、高览一句。
这一战虽然惨败,却不是张郃、高览的责任,而是曹仁胆子太大,轻骑突出一百五十里设伏,非常人所及,而是赌徒般的孤注一掷。
但是这让他意识到,曹操这次很可能不是虚晃一枪,诱他回援,而是真想拿下睢阳。
他疯了吗?
还是说,他在睢阳城里找到了内应?
审配越想越不安。
睢阳城里有一万守军,但一半是冀州人,一半是兖州人。最高指挥权虽然在他的从子审荣手中,其他兖州将领却也有不小的影响力,真要反水,审荣未必控制得住。
审配越想,对田丰的意见越大。
他也想独掌兵权,但是对田丰授意张郃、高览全歼陈登部却不敢苟同。
重创陈登即可,何必全歼?
太刻意了,就无法掩饰。如今不仅徐州人不敢轻易效力,就连兖州人都有可能对冀州人敬而远之。即使冀州户口众多,但仅凭冀州兵,想拿下整个中原还是不太现实。
以冀州人作为主力,驱使中原各州人参战,才是明智的选择。
只要最高兵权掌握在冀州人手里才行。
审配和张郃商量,骑兵损失这么大,还能不能再战?要不要向袁绍求援,请他再安排一些骑兵?
张郃仔细想了想,拒绝了。
这次虽然败得比较惨,但收拢溃兵,还有近一半人。他和高览的亲卫骑基本完整,大半实力还在。曹仁虽然收获颇丰,但那些俘虏他暂时用不上,也不敢用,收获只是战马而已。
他还有再战之力,有机会击败曹仁,只要审配能够提供足够的支持。
他这次败,一是败在对曹仁的赌性估计不足,二是对地形不熟。审配在睢阳驻守多年,熟悉地形,也熟悉曹操麾下诸将,可以帮他尽快熟悉情况。
审配仔细考虑一番后,接受了张郃的建议。
此时此刻,他们不能露怯。
他随即给袁绍写了一封军报,通报相关情况。对张郃、高览的败绩,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只说小有挫折,无关大局,请袁绍安心等候捷报。
——
曹仁回营,曹操大喜,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回原处。
他命人将曹仁俘虏的鲜卑、乌桓骑兵绑到睢阳城下,全部砍了脑袋。
反正这些骑兵也不太可能为他效力,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杀了祭旗。
鲜卑人、乌桓人的发式与中原人迥异,城上的守军看得清楚。再加上袁军的战旗,作不得假,足以证明这一场胜利的虚实。
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
审荣不得已,只得下令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同时派人密切监视兖州诸将。
命令一下,城中气氛更是紧张。
借着大胜带来的士气,曹操一面派人进城劝降,一面准备迎战审配。
审配正在赶回睢阳的路上,随时会出现在城下。他之前与审配有过几次接触,对审配的虚实一清二楚,知道不是一个容易击败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