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斗志昂扬地要与袁绍对骂的时候,周忠赶到了豫章,见到了刘繇和许劭。
许劭,字子将,月旦评的主持人,如今在豫章避难,依附刘繇。
即使是逃难,许劭依然风度翩翩,高谈阔论,意气慷慨。
见到周忠时,没等周忠开口,他先调侃了周忠一句。“周君来来去去,还真是辛苦啊。”
周忠清楚许劭的影响力,倒也不敢放肆,只是笑笑。
“许君在豫章几年,还住得惯吗?”
许劭摇摇头。虽然刘繇待他很客气,供奉甚谨,但他还是不太习惯豫章的气候,常常思念家乡汝南。尤其是夏天湿热,他最不习惯,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霉了一般。
“我离开荆州的时候,宗世林已经率部进军汝南,现在应该已经收复了平舆,你可以回家了。”
“是么?”许劭有些意外地看了刘繇一眼,心中不快。
刘繇没有告诉他这些事,也不知是没收到消息,还是收到了消息却没告诉他。按照常识来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刘繇感受到了许劭的不满,心中尴尬,却不好解释。
“嘉谋兄是来吟唱楚歌的吗?”刘繇强笑道,抬起掩着口鼻,咳嗽了两声。
“你病了吗?”周忠问道。
刘繇点点头,有些无奈。他的确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实际上,从他渡江以来,他的身体就不是很好。若不是周忠身份特殊,他根本不会亲自迎接。
“水土不服?”
“可能吧。”刘繇摇摇手,打断了周忠的问题。“嘉谋兄既然是从荆州而来,想必见过刘景升了?”
周忠笑着点点头,却没说话。
他知道刘繇会问刘表的动向。与荆州相比,豫章、丹阳虽是大郡,户口超过扬州一半,可是与刘表控制的荆州相比还是略有不足。刘表是敌是友,对刘繇至关重要。
见周忠不说话,刘繇心里着急,却又不好多问,只好向许劭使眼色。
许劭虽然对刘繇隐瞒消息有些不满,却还是接过话题,问起周忠来意。
周忠却不着急,反而扯起了一件旧事。“子将,我听人说,孝灵帝在位时,你曾经应邀去洛阳,为弘农王与今上看相?”
许劭眉头微颤,迟疑了片刻,无奈地点点头。
“你当时是怎么断的?”
许劭的眉头皱得更紧,闭口不答。
他当年应邀入宫,为两位皇子看相。起因是孝灵帝废长立幼,希望他能说皇次子,也就是现在的天子刘协命相更好,更适合于继位。但他入宫之前,便接到了袁绍的传话,希望他能为皇长子刘辩张目,说几句好话,阻止孝灵帝废长立幼的想法。
身为汝南名士、党人中坚,他当然站在了袁绍一边,让孝灵帝大失所望。
但事实却证明了他的错误:刘辩被董卓鸩杀,刘协经过一番周折后,成功逆袭,如今更成了大汉中兴的希望,被无数人当作明君。
包括眼前的周忠。
曾几何时,周忠也是袁绍的支持者,极力反结孝灵帝废长立幼。
此时此刻,周忠再问这件事,用意很清楚,就是希望他改口,支持朝廷,将天子继位说成是天命所归,进而增强天子的合法性。
当初他与孝灵帝见面时,身边只有蹇硕一人。如今孝灵帝、蹇硕都已经死了,没人知道他当时具体说了什么。他想怎么说都可以。
至于孝灵帝当时为什么没有废长立幼,可以有无数种解释。
他当然也可以坚持当时的结论,只是要付出自己有眼无珠的代价,毁掉月旦评的名声。
越尊贵的人,与天意联系越紧密,命相越是清晰。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看不准,那些普通人的命相,你还怎么看?
但许劭不肯就范。
“我眼拙,只看出皇长子命短,皇次子命苦。”许劭幽幽说道:“只是没想到皇长子的命会这么短,连个子嗣都没能留下来。”
周忠有些失望,深深地看了许劭一眼。“真是可惜了。”
许劭轻笑一声:“有什么可惜的,天有不测风云,今日如此,焉知明日如何?我一介布衣,道行有限,看走眼了也是难免的事。倒是周君身负家国之重,若是看走眼了,却后患无穷。”
周忠哈哈一笑。“多谢子将提醒。不过我老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致仕归隐,含饴弄孙。至于家国之重,自有年轻人去努力,毋须我劳心。你们也是,好好养病才是正理。人生不满五十而夭,未免太遗憾了。”
刘繇、许劭听了,怫然变色。
周忠这是咒他们早死啊。
许劭冷笑道:“周嘉谋,你不远千里而来,难道就是为了一逞口舌之快?”
“当然不是。”周忠不紧不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我本有好言相劝,但你们却无心一听。既然如此,那我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