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信心满满,荀恽在被轲比能否决之后,却没有向别人提过。
一来他清楚轲比能提防他,不愿意他与其他人接触太多,二来他希望准备得充分一些再说。挖一条两百里长的运河绝非易事,也不能仅凭沈友的粗略印象就做决定。
从这一点来说,轲比能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
荀恽先造船。
有了船,他就可以溯伏尔加河而上,将来运送挖掘运河需要的物资也方便得多。
一开始,荀恽就遇到了困难。
轲比能的部落中工匠数量有限,能造船的更是屈指可数,而且他们能造的船也只是一些独木舟之类的,根本造不出荀恽想要的船。
无奈之下,荀恽只有退而求其次,先造一些大型木筏。
这个倒不难,听了荀恽的讲解后,工匠们就开始忙碌起来。
只是他们的工作效率实在不敢恭维,一天也干不了多少活。一方面是因为人少,技术也粗糙,另一方面是因为工具的质量、数量都有限,无法满足要求。
看到这一切,荀恽多少有些感慨。
他在轲比能的部落里好几年了,也算是平易近人,和普通部众的联系也不少,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们的技术水平这么差,和中原汉人差距之大超出想象。
简而言之,他对鲜卑人的了解依然流于表面,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深入。
意识到这一点,荀恽静下心来,一边教导工匠们造筏,一边派人去贵霜,向西域都护府求援,希望他们能安排一些工匠过来,并带一些工具。
正好沈友也要派人去西域都护府要一些甲胄武器,可以一起送来。
一个多月后,一個车队来到了荀恽的面前。
车队由西域都护府的骑兵护送,除了荀恽、沈友要的物资后,还有一些跟着来的商人。在沙漠中行走,难免会遇到强盗、马贼,有西域都护府的骑兵随行,连雇佣护卫的钱都省了。
商队从中原来,带着大量的丝绸、瓷器、书籍等高价值的商品。
商队中还有一对年轻的汉人男女,男的刚刚弱冠,气质沉稳。女的年方豆寇,容貌出众。他们和商队里的胡商相处融洽,希腊语、罗马语说得都很流利,深得胡商们的尊重。
荀恽也看他们顺眼,自然而然的多问了几句。
男子自称章敦,是中原汉人,携妻子到西域游历,增长见闻。
荀恽稍微问了几句,发现这个章敦对中原的情况颇为熟悉,见多识广,不像是第一次出门的士子,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他问章敦,以足下的学识,为什么不去考散骑?
以如今的大汉形势,考散骑才是最有前途的选择。天子英明,大汉蓄势待发,将来必能一飞冲天。散骑追随天子左右,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章敦笑笑,谦虚了几句,表示自己生性懒散,就喜欢到处游历,适应不了散骑那种自律到近乎自苦的规矩。他家里小有资产,足以供他四处游历,增涨见闻。等哪一天不想逛了,去参加考试,做一个普通的小吏也绰绰有余,没必要一定去考散骑。
荀恽倒也能理解。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散骑的前程是好,但要求也高,的确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的。
他随即又动起了心思,对章敦说,如果你将来想做官了,又愿意留在西域,可以来找我。如果你想回中原,也可以找我。家父荀彧,现任河南尹,你可能听说过。
章敦莞尔而笑,连连点头答应。
他乡遇故知,两人说得格外亲热。得知荀恽在造船,想在里海上开辟航道,章敦也颇感兴趣,还为荀恽提了几个建议。
他对荀恽说,你想造船,只靠部落里的工匠是不够的,应该想眼界放大一些,建一个造船厂,再建一个船队,为路过的商队服务,收取运费。
只有赚到钱了,你的计划才能推行下去。如果全靠自己投入,或者依赖于西域都护府的援助,必然难以持久。
先造几条小船,投入运营,赚了钱,再造更多更大的船。如此反复,用不了几年,你的船厂和船队就有一定规模了。
荀恽大受启发。
他随即想到一个问题。轲比能不是没有想法,而是受限于实力,很多事想做也做不了。只有能给他带来现实的利益,他才会有动力。
章敦还说,要造船,就要有大量的木材。里海北岸以草原为主,木材要从遥远的北方运来,虽然有伏尔加河可用,还是太远了。你如果能在里海沿岸找到森林,找到可以造船的木材,成本可以大大节省。
荀恽深以为然,设宴款待章敦夫妇,并极力建议他们经过轲比能的大营里,和长史沈友见一面。
他隐约听出,章敦夫妇的口音有点江东味道,怀疑他不是中原人,而是江东人。
毕竟江东与越人共处,常被中原人鄙视为南蛮,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