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如果有一个上帝视角可以俯瞰战场,那么可以发现,对于魏军和伪秦军双方而言,各自的左右两翼其实都已经被打残了。
右翼张始荣的重步兵和郭子辉的轻步兵在面对近乎两倍于己的伪秦军左翼兵团,支撑的非常艰难,自从侯终德所部轻骑溃散后,他们所获得的全部支援,仅仅是来自张始荣的两千重步兵。
而魏军左翼的轻重步兵虽然在元冠受、李叔仁的协助下,击溃了当面的杨伯年、张朗所部伪秦军右翼步骑集团,但是由于李叔仁第二次冲击过猛,一头扎入了数万伪秦军的步兵大阵里,魏军左翼的轻重步兵没有跟上来,就被隔断在了外面。
而在云集了重兵的中央战场上,崔延伯剩下的两三千骑自然不提,他们的战斗时间仅次于已经被打残的元冠受所部,现在已经被撤了回来,在齐王的指挥地修整。
卢祖迁、伊壅生率领的剩余魏军轻骑与伪秦军大股轻骑纠缠良久,也到了人困马乏的关键时刻。
指挥中军重步兵的高聿调集了左翼的魏军步兵集群呈现一个半包围的形态,开始由伪秦军左翼迂回展开,试图救出陷入了阵中的李叔仁所部重骑兵。
简单的来说,就是魏军与伪秦军在中央战场相持不下,在右翼的劣势兵力艰难支撑,在左翼投入具装甲骑后取得了巨大突破,击溃了当面之敌,但是也因为冲击过猛,陷入了伪秦军的包围。
这种事你很难去评判李叔仁的第二次冲击到底是对还是错,重骑兵就是用作胜负手的,如果取得了左翼突破的李叔仁不冲,那很可能结局就会演变成兵力极度劣势的魏军右翼支撑不住,继而引发全军崩溃。
而李叔仁毫不犹豫的冲了,也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至于莫折天生的两个后手,火牛阵和骆驼弩炮,这是谁都没有事先想到的,怪不得李叔仁鲁莽。
有时候,鲁莽和勇敢只有一线之隔。
事实上,如果莫折天生没有火牛阵和骆驼弩炮,此时第二次冲锋的李叔仁已经凿穿了伪秦军大阵,再来一个最后的绕背冲锋,或许这场仗就已经赢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莫折天生没有那两个后手,也不可能跟魏军正面野战,这种事情,孰是孰非很难说清楚。
而将领身处混乱战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造成难以预测的战局结果,这也正是战争艺术的魅力所在,没有人能清楚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但是即便局势已经到了这种危如累卵的境地,也没有人就敢说,魏军的重骑集群就一定折在里面了。
毕竟以我为诱饵,中心开花的战术,也不是后世张将军独有的...万一被内外夹击的伪秦军中军大阵顶不住了呢。
“没有兵可以调了,大王。”
魏军指挥所,高坡之上行台都令史冯景苦着脸对齐王萧宝夤说道。
“不行!必须要把李叔仁所部救出来,本王不能看着近万甲骑折损在这里。”
出身高门的行台左丞崔士和笼着袖子附和道:“真没兵了。”
萧宝夤一甩胳膊,拔出宝剑大吼:“那本王就自己上。”
这一吼,把躺在旁边连甲都没歇,互相靠着睡觉的元冠受和崔延伯给吼醒了。
没办法,太困了,两人从昨天半夜开始奔袭,几乎不眠不休追上伪秦军就是连续高强度作战,从上午打到如今都快要黄昏了,实在是疲惫欲死,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这么打仗。
元冠受擒了杨伯年,也不顾战场喧闹,再度昏睡了过去,从前线撤回来的崔延伯也是,快六十岁的老头子了,身体再好,披甲提枪冲杀了这么久也顶不住了。
齐王当然九成九是故意把两人弄醒的,简单听了现在的战况,元冠受和崔延伯也有些犯难。
这个局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在几万人的混战中把重骑兵集群给救出来,已经不是个人勇武能做到的事情了。
“打后边的骆驼兵吧,抛射石弹的吧,把他们突了,兴许还能让李叔仁的具装甲骑自己冲出来。”
听了元冠受的建议,崔延伯也点了头,道:“现在我们手上就两千不到的久战轻骑,算上齐王这里剩下的全部亲卫和斥候,都不见得有三千能上马作战的骑兵,硬去添油冲阵,肯定是没用的。”
萧宝夤当机立断道:“那二位现在就去!此战打完,本王给朝廷上表,请封二位开国公!”
“开国公太重,小子承受不起,给崔使君吧,我这县公挺好。另外,还请叔父让出战的轻骑换马,之前的马已经没法用了。”
“好好好。”
齐王萧宝夤命令手下分发备用马的同时,直接把自己的马牵给了元冠受,他拍着元冠受的胸甲,大声许诺:“大侄子,叔父知道你累,再坚持坚持,把李叔仁的具装甲骑救出来,叔父拿命担保,最少四征四平将军号里挑一个,加上一州刺史。大不了,叔父把绾绾许配给你!一句话的事,反正你爹也离得不远。”
看来齐王是真没办法了,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