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颍见朱岚皱了皱眉,就知道他以为那毛衣是自己穿过的,解释道:
“朱兄弟,我那另一套是没穿过的,今岁我考中生员族里额外发放的,还是新的。正好我们俩身量也差不多,就送给朱兄弟,以谢朱兄弟今日‘让屋之恩’。”
“这屋子是院长的,我对你没有恩,‘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的衣服。”朱岚有些纠结,先是拒绝,顿了几个呼吸又开口道,“要不你出个价罢,我拿银钱买下来。”
陈颍心中暗笑,古往今来,谁又不想在冬日里既保暖还不用穿的臃肿难看呢。
“可是这羊绒毛衣是族里发放的,我也不知该作价几何,朱兄弟你又何必纠结这些呢,我辈读书人当讲‘义利’二字,你就收下罢,当是我先帮你,说不得以后还要仰仗朱兄弟你呢。”
“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也不想欠你人情,这样罢,我还有二两银子,先拿给你,等你弄清楚价钱之后,要是少了告诉我,我再补给你。”
朱岚说完去里间取出来两锭银子递给陈颍。
陈颍伸手拿起一锭,说道:“只这一个便绰绰有余了,到时候要是多了我再退给朱兄弟。”
收下银子,陈颍从书箱里取出一套新的羊绒毛衣毛裤拿给朱岚,。
“朱兄弟,刚才忘记问了,你对小动物的毛发过敏吗?”看着朱岚那擦去炭灰后白皙柔嫩的手,陈颍突然问了一句。
“过敏是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到朱岚一脸疑惑的表情,陈颍换了个说辞,“呃,过敏字面意思就是过度敏感,比如说穿毛皮衣物时皮肤会发痒,甚至红肿,这就是过敏的一种。我见朱兄弟一身皆是棉衣,就连围脖也是棉线纺成,担心朱兄弟是对毛皮衣物感到不适,故有此问。”
“我并不对毛皮衣服过敏。”朱岚回答完,又反问道,“陈泽,你觉得我一个住在破旧小屋里的穷苦学子,是能够穿得起毛皮御寒的吗?”
陈颍心中了然,朱岚必定是富贵人家出身,装扮成穷游学子体验生活来了,倒是跟自己一样。要不是确信自己行踪隐蔽,且是这朱岚先到的嵩阳书院,可能陈颍都要怀疑他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这朱岚倒也是有趣,一身棉衣装作穷寒书生可以理解,但是你既然没穿过还信誓旦旦地肯定自己不会过敏,这不就成了“自曝小卡车”了吗。
“倒是我多虑了。”
陈颍心中思绪闪变,面上却是毫不显露。
朱岚拿上羊绒毛衣,带着自己余下的物品回了里间。
“没事你不许来打搅我。”朱岚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便关紧了房门。
陈颍看着那扇门,久久沉思。方才他一番试探,发现者朱岚果然不是寻常的游学读书之人,不但认识有自信和颍川陈家联姻的家族之中的嫡系子弟,还与之关系匪浅,都能接触到对方的姐姐了。而且单就他一出手便是二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有那一看就没怎么干过活的葱葱十指,就不是寒门学子该有的样子。像是闭室不能烧炭盆、陈家的读书人有羊绒毛衣这种寒门学子大都知道的常识,他完全不知,自己试探地说他像是豪门大户的内宅女子时,他也有一瞬明显地紧张慌乱,虽然很快就掩盖住了,但陈颍还是观察到了。
种种蛛丝马迹汇到一处,陈颍得出了三个可能的结论。
第一种,朱岚是某个家族的嫡系子弟,而且与他口中那个想要与陈家联姻的家族关系很近,他爱慕他朋友的姐姐,所以对“陈颍”这个情敌抱有些许敌意,想从自己这个“陈颍族兄”口中探听到陈颍的消息。
第二种无非就是朱岚“无中生友”,他口中的朋友就是他自己,在得知自己亲爱的姐姐要嫁人了,与长辈闹了矛盾跑出来的,巧合遇到自己,也就是他“未来姐夫的族兄”,陈泽。
至于第三种可能,陈颍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那就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朱岚,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朋友”,朱岚就是那个要被家族长辈拿来与陈家联姻的姑娘,叛逆任性地和长辈闹翻之后偷跑出来,化作男儿身跑到书院读书,结果遇上了同样隐瞒身份的自己。
虽然第三种情况一听就像是只在话本故事里才会发生的离奇剧情,但你也不能保证它就一定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有的时候,现实不故事要离谱多了。所以陈颍暂且保留了这个离谱的猜测。
当然,以上陈颍只是习惯性地推理分析,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陈颍都确定了朱岚与自己是巧遇,不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排的,既然如此管他是男是女,与之保持好恰当的距离,只当他是正常的同窗同学就是了。
收回思绪,陈颍开始动手布置房间,首先就是那个炭盆,着实没有什么用处,陈颍将之熄灭放到墙角吃灰,然后又寻来扫帚将屋子打扫干净,把桌子和书案挪到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
忙完这一切之后陈颍额头上已是微微出汗了,拿帕子略擦一擦后,陈颍走到朱岚房门处,抬手敲了敲门。
“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