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已经预料到自己来上朝后,会面对些许的“狂风暴雨”,可他没有想到,底下这帮大臣的反应竟然会如此激烈。
先是兵部尚书邝野和兵部侍郎于谦一齐发难,什么大军准备不足啦,皇上不宜轻率出征啦,罗里吧嗦一大堆,尤其是于谦,说至激动处竟然捶胸顿足,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连邝野都不由得离他远了一些。
对于这种情况,朱祁镇就只有一种应对方式,保持沉默,直到最后于谦被他盯得不说话了,这才问了一句,“爱卿说完了?好,既然说完了,那还有没有别人有不同意见?”
于谦敢喷王振,却没法对朱祁镇不尊敬,因此面对如此情境,他也只能摇摇头退了下去,尔后给了吏部尚书王直一个眼神,意思是:你上!
王直没有辜负于谦的期望,即使他看出朱祁镇很不耐烦,但仍旧勇敢地站了出来,然后拿出昨晚费尽心思拟好的奏折,大声地念了起来:
陛下……如今秋暑末退,天气炎热,旱气末回,青草不丰,水泉犹塞,士马之用不甚充足。况且车驾既行,四方若有急奏,哪能尽快抵达?其他不测之祸,难保必无。万望皇帝取消亲征之令,另行选将前往征讨……
朱祁镇刚才听于谦哔哔了半天,此时王直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搞得朱祁镇不由得一阵头痛。
王振见状,忙上前两步,尖着嗓子道,“成了,各位大臣,皇上问的是还有没有不同意见,反对皇上亲征的,就不用说了!”
王直见王振阻拦,而朱祁镇显然也听不下去,便直接提高声音道,“陛下,这乃是六部大臣和内阁、都察院等群臣共同奏请!”
朱祁镇一听这话,脸都快绿了,连忙求助般地看向王振,而王振却只是冷笑一声,尔后冲朱祁镇点了点头,那意思好像是:没关系,小场面!
只见王振再次上前两步,一扬手中的拂尘道,“各位大臣的忠心,皇上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此次皇上亲征,内阁、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等,只要是这个折子上有涉及官员的衙门,全都选出一到两个人来,跟随陛下亲征,在身边伺候着!”
王振说罢,便冲朱祁镇回身一笑,尔后退了下去。而朱祁镇看到底下大臣那副错愕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暗喜,于是提高声音道,“一切便如先生所言,若再有反对朕亲征者,朕定不饶他!”
群臣见朱祁镇撂了狠话,便知道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了,于是不由得面面相觑,更有甚者直接小声哀叹了起来。
朱祁镇见群臣不再发言,便给了王振一个眼神,于是王振清清嗓子道,“成国公朱勇上前听命,皇上令你此次统率京师京营出关,另,三大营各官军操练者,赐银一两,胖袄裤一件,鞋两双……每三人给驴一头以负辎重……把总都指挥人加赐钞五百贯……”
“臣遵命……”朱勇嘴上应着,心里头却没记,因为他知道兵部一会儿就要把行文送到五军都督府,他心里想的只是一件事:看来此次小二十万的京师京营都要跟着全部出动了……
“两日之后,京师京营及周围边军共计二十万兵马,全部随朕出征!”
朱祁镇宣布完旨意后,便直接下朝了,而王振看向群臣的眼神,不自觉地又多了几分轻蔑:小样儿,还跟我斗!
邝野看着朱祁镇离开的背影,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尔后朝于谦说道,“于大人,此次随军出征,就由我去吧,你留在京师,专理兵部各项事宜。”
“这……邝大人……”于谦本想说“您都六十多岁了,就别跟着折腾了”,可话讲出来总归不好听,于是便改口道,“行军路途,颇多险阻,还是我去吧!”
“诶,于大人,正因为行军路上颇多险阻,所以我才要坚持去!”邝野说着,便抬头看了看大殿上那空荡荡的龙椅,“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啊,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可以豁出这张老脸,从旁劝谏……”
“邝大人……”于谦听到邝野这样说,不由得一阵感动,一时间竟是讷讷无语。
“兵部的事就托付给你啦!”邝野拍了拍于谦的手,尔后有些脚步蹒跚地向王直走去,“我去告诉王大人一声,让他选个年轻的去,这样也好留下来在京师帮助你……”
不过当邝野追上王直,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后,却见王直只是一阵苦笑,“别提了,两个吏部侍郎全跟我告了病假,说是去不了……呵呵,偏偏此时得病,可真会挑时候啊!”
“不成你就选个吏部郎中去,挑个年轻点的,腿脚利索的,我听说行军路上苦得很啊……”
“只能这样啦!”王直笑着叹了口气,“我记得有个叫李贤的郎中,今年好像也就四十岁,要不然就让他去吧……”
当然,关于谁跟随大军出征的问题,也不是每个衙门都能够很和谐地达成共识,比如都察院的陈镒和王文就都不是很愿意去。
本来王文的性子较为刚强,陈镒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