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鼐带着与瓦剌的议和文书回来了,条件谈得也很明确:明廷允许瓦剌继续朝贡,并给予瓦剌五万两白银和一千匹绸缎的封赏,而瓦剌则即刻退兵,让明军顺利回到居庸关内。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变相的战争赔款,但只要将它说成了一种自上而下的封赏,朱祁镇心里就能够接受了。
五万两白银和一千匹绸缎换十来万人的性命,值不值?太值了!就算只换自己一个人的性命,朱祁镇也觉得很值,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这个时候,邝野再次跳出来表示了反对,“陛下,瓦剌不可轻信,大军不可轻易移出土木堡啊!咱们好不容易在这里建立了坚固的军事防御,一旦下去,就守无可守……”
“你这个腐儒!”朱祁镇站起身来,恨不得一脚把邝野踹趴在地上,“大军不出土木堡,难道要朕眼睁睁看着这些将士被活活渴死吗?有很多人整整一天都没有喝水了,你知不知道?”
“陛下,臣是怕瓦剌有诈啊……陛下……”邝野此时跪伏在朱祁镇脚下,忍不住痛哭流涕,“万一大军移出战壕,瓦剌却不守信用……”
“闭嘴!”此时朱祁镇根本不愿去想象这种可能性,或者说根本不敢去想象这种可能性,但他还是谨慎地看向曹鼐问道,“朕问你,瓦剌伤亡几何?他们是否按照约定撤军?是否又暗中存有戒备?”
“臣……”曹鼐对于这种事情哪敢妄下决断?因此只好撇清责任般地说道,“臣都是按照瓦剌人的指引走的,路上倒是看到不少伤兵,而且瓦剌首领也先说之所以想要讲和,就是因为己方伤亡太大,已经无力再战了……”
“谎话!”英国公张辅刚才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若果真如此,他们又怎会对你明说?”
张辅这话可谓一针见血,而曹鼐也赶忙躬身解释道,“臣说的只是表象,至于他们不想让臣看到的,臣也看不到啊!”
曹鼐这话说得倒是很真诚,他作为使臣,看到的也只能是瓦剌想让他看到的,因此他也分析不出来个所以然。
“那……”其实朱祁镇本来是想满口答应瓦剌的请求的,可被张辅等人这么一反对,他又不得不有些犹豫了,“那瓦剌退兵是真是假?这点总骗不了人啊!”
“臣在回来的时候,也先确实当众下了撤兵的命令……”曹鼐说着,便睃了一眼张辅,然后赶忙添了一句道,“但他们是否真的撤兵,臣也不敢确定!”
王振在旁边听着众人争执个没完,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话说他在这土木堡上又渴又饿,而且还吓得睡不着觉,真可以说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于是便在一旁插话道,“陛下,瓦剌是否撤军,派几个哨骑下去打探一番就是了!”
王振这么一提醒,朱祁镇立刻欣喜道,“对啊,朕即刻派人下去打探!”
“陛下,老奴现在就去找人!”王振生怕张辅等人从中捣乱,立刻主动请缨,然后亲自挑了几个武官下去查看情况了。
结果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几个前去打探的武官就回来了,并当众大声宣布道:瓦剌已经退兵,而且目前已撤到了数里之外。
“陛下,如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王振见状,立刻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无论如何,也得先让这数万将士喝点水吧?无定河的水源就在几里外的地方,顷刻即到啊!”
王振这么一说,朱祁镇的喉头立刻下意识地咕哝了一下,他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喝水了,现在都渴极了,话说自己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份罪啊!
其实不仅仅是朱祁镇和王振,现在有很多士兵、大臣都想要赶紧去无定河补充水分,再这样下去,就超越生理极限了啊!
王振看出了众人的心思,便一叉腰看着那些仍旧反对的大臣说道,“成,既然有人不愿意喝水,那就留在这里,老奴倒要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陛下,赶紧下令吧!”
“好!”事已至此,朱祁镇再不犹豫,直接站起身道,“传朕命令,大军即刻移出土木堡,到无定河取水撤兵!”
“陛下,此次就让老臣来组织吧!”张辅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因此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尽到自己的最后一份责任,“大军就算是取水撤兵,也要保持作战队形,以防瓦剌偷袭。”
“嗯,好!”朱祁镇点了点头,“那此次就由英国公来组织吧!先生,赶紧把将士们都集合起来!”
军令既下,众人都跟着忙活起来。樊忠就只是紧紧跟在朱祁镇的身旁,竭力护住他的安危,众大臣则由邝野和曹鼐组织着,跟在朱祁镇后面有序向下出发,至于张辅则要将所有的人马都统一调配到土木堡的西侧,并准备在那里移驻撤防。
纪凌和井胜自然成了张辅的好帮手,他们俩在张辅的吩咐下,负责将大军整理成型,同时分列左右保护好侧翼的安危。
只不过那些将士倒是等得不耐烦了,话说现在他们就想要喝水,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