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瓒收到李易峰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当他看完心惊不已。
这个陈州知州好大的胆子,竟然强抢民女,还私设密室,简直是荒淫无道,胡作非为。
如此的官员竟然在考成推出三年之际,还能在知州的位置上,不得不让他联想河南三司是知情不报,或者有意纵容。
作为他的主官开封府知府到底如何考成的,每年政绩自核,他是如何对待的,两个人之间存不存在利益关系,还是开封府知府敢在布政使司的眼皮子底下胆大妄为,包庇纵容手下。
亦或者陈州知州何晨光欺上瞒下,用手段糊弄上官。
这些他都不清楚。
李易峰不愧是新上来的巡察御史,才短短几天就有如此的收获。
他相信都察院的眼光,更相信李易峰的为人。
诸如李易峰所言,此事非同小可,上下牵连甚广,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察。
想要锦衣卫帮助协查,就不是他能说的算的。
锦衣卫眼下被东厂压制,就意味着冯保会不会从中作梗。
眼下刚因为市舶司的事得罪了冯保,这件事冯保要伸手就两说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做。
于是陈瓒想到了张居正。在他眼里,还没有张居正做不成的事。
想罢,他便起身,拿好折子,去了内阁。
“敬夫来了,先坐,稍等片刻,等不谷将这几封奏疏批完。”
陈瓒安静的坐着,盯着张居正批阅奏疏。
看着张居正认真专注的样子,他不禁感叹,首辅这个位置还真是磨人,像张居正这样的年纪,就已彰显老态,鬓角间的银丝若隐若现。
首辅不容易,管着偌大的国家,每天要处理的事务烦几,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了的。
有时候他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也会烦躁,绝对没有张居正这份专注,可见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
要不怎么张居正能成为内阁第一人,救大厦与水火而面不改色呢,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力挽狂澜。
想着事情陈瓒有些走神了,张居正看了陈瓒半天,他都没发觉。
张居正轻咳一声,惊醒了陈瓒。
陈瓒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叔大见笑了,老了老了,竟然走神了。”
张居正讪笑:“人都说老当益壮,不谷看来,敬夫你可不老。”
陈瓒揶揄:“叔大言过其实啊!”
张居正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进入正题:“不知道敬夫所谓何事?”
陈瓒正色道:“这是河南新任巡察御史李易峰的折子,叔大你看看。”
张居正接过来,逐字逐句的通读。
半晌他倾吐一丝浊气:“巡察有度,可堪重用!”
陈瓒点点头。
“叔大,此事你怎么看。”
张居正合上折子认真的说道:“敬夫也对河南三司不信任吗?”
陈瓒抿嘴无言,张居正就明白他的意思。
“在不谷看来,河南三司还是值得信任的。鲍承蔭这个人,不谷还是知道的,为人刚正不阿,处事有度,任河南左布政使三年,显有劣迹,政务处理得体,考成自核也中肯,算是难得的守成官。
右布政使周鑑同样如此,二人配合默契,堪称布政使司楷模,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中饱私囊,官官相护呢。
至于开封府知府陈星。”
张居正停顿了一下:“这个人不谷了解不多。
再说孟重不还在吗,他巡抚河南多年,不可能不了解三司的情况,不谷记得去年京察,孟重表现相当中肯,不谷还夸赞了一番。他巡抚有度,协调有方。河南三司也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整天的争权夺利,三司吵的不可开交。
如今河南政务顺畅,军政亦是如此。咱们自己的官,自己都不信任,还能信任谁呢。
如果真如你所担忧,那么考成法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敬夫以为呢?”
张居正条理清晰,阅人准确,侃侃而谈,陈瓒无话可说,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监察官员是他的本职工作。
诚如张居正所言,如果河南三司也糜烂不堪,那绝对是他都察院的失职。
他自认为工作勤恳,认真不曾有纰漏,可事实摆着呢,他的工作还不到位。
如今只是一个陈州知州,那么大明各道,有多少府,有多少州,又有多少县,不说大部分官员如此,哪怕就是三五人,影响的也不只是一洲一县,而是整个大明官员。
陈瓒惭愧的说道:“叔大所言甚是。都察院的工作任重道远,咱还要时刻自省才是。”
张居正挥手:“没有那么严重,你们都察院的工作还是不错的。不可妄自菲薄。
考成法推出四年,成效显著,敬夫也是看的见的。
诸如陈州之事,任何时代,都是必然存在的,这不可避免。
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有了都察院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