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健马一前一后,奔驰在夜色笼罩的青石板道之上。
当年天下仍旧一统之时,那时的朝廷耗费大量国力在各地修建起这青石板道,其后虽然天下纷乱,群雄割据一方,可无论南北,不管是前朝还是现在的大梁,各级官府仍然小心的修缮和保护着这青石板道。
因为谁都知道,这些青石铺就的道路一旦彻底破坏,以今日朝廷的国力是无法恢复的。
苏彻也是最近翻阅古籍,才看到这一节。
“公子,前面歇一歇马吧,咱们还行,它们可吃不住了。”
陆柏在后面喊了一声,苏彻缓缓勒住缰绳,让胯下雄健的战马缓一缓气。
对于苏彻和陆柏来说,两人其实并不需要战马代步。只要他们迈开步子,绝对不是寻常马驹能追上的。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不得不如此。
苏彻仰望穹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丝丝月华吞入腹中,滋养神魂五脏。
“咱们从山阴县出来多久了?”
虽然朝廷令旨已下,撤去山阴县并入郭北县中,现在已经没有一个可以名为山阴县的地方,不过苏彻依然坚持还在使用山阴县这个地名。
“我们是六天前从山阴县出发,一路经行杜口、灵方两县,前面应该是天安县了。”
两人从山阴县出发,一路追寻各路饿鬼凶灵的痕迹,人不解剑,马不卸鞍。之所以乘坐战马,就是为了屏气凝息,不惊扰那些鬼物。
免得它们察觉到异处,提前逃跑。
天安。
苏彻看着腰间的长剑,剑锋在自己的催谷之下,已经崩裂出许多口子。
“第三把了。”
他将这口已经废掉的宝剑解下,扔进道旁的青草之中。
“公子可以用我的。”
陆柏说着便要解剑,他对于这位年轻的长官,却是越来越佩服。
一路行来,他亲眼见得苏彻以一众饿鬼试剑,剑术一日强过一日的表现。
更难得的是,这位上官似乎从不在意休息,几乎哪里有饿鬼,他们便马上赶到此地。
动手之后,又马不停蹄的直奔下一处去。
“不必了,我正好歇一歇。”
苏彻翻身下马,让这良驹缓缓休息一下。
“刚刚那龙腾赤幡,即便琅琊王氏之中也只有核心人物才有资格用,不知道那车中坐着的是哪位贵人。”
陆柏换换运气一周,恢复一些体力。
琅琊王、陈郡谢、颍川庾这些都是南梁最大的门阀。
相比这些高门大户,出身雍州武人,以韦怀文为代表的杜陵韦氏也要逊色一筹,更何况枋头败后人丁稀少的杜陵苏氏?
“卑职觉得,接替庾赜出任慈州行台御史中丞的会不会是琅琊王氏的人?”
“这些高门大阀从来都是有事的时候跑的别谁都快,有功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轻轻松松的将功劳领走。”
苏彻闭目调息。
“慈州现在是面上没有问题,可底下却有火在烧,不管谁坐上去都保不齐要引火烧身。他们是不会挑这个时候来的。等别人收拾完了地方上的麻烦,将那些饿鬼凶灵斩得差不多了,那个时候才是他们接任的时候。”
“不过这是以前,现在的形式,我估计上面的人应该另有打算。”
苏彻站起身来望着远处的升腾的烟火。
此时已近深夜,有些反常。
陆柏整理着鞍鞯:“最近咱们见过几批缇骑,看样子都是来找咱们的,公子为何避而不见?”
“我也算是自幼饱读诗书,不敢说有权谋,却也自觉眼明心亮。”
苏彻看着身后的陆柏。
“朝廷裁撤山阴县并入郭北县的旨意,你怎么看?”
“应该是早有默契吧。”
“你不觉奇怪吗?”
“嗯?”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人来通知我。”
“咱们出发去郭北县在前,旨意是后面到的。”
“唉,何必自欺欺人。”
苏彻摇了摇头。
“这样大的事情,是一朝一夕就能定好的吗?即便我不知道,庾赜、冯不行,还有我家那位长辈,他们也不知道吗?”
还有一种可能,苏彻没有明说,如果真的如此,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或许朝廷那边是有意不让苏公、冯不行这边的人知道相关消息。
当然,更糟糕的是冯不行他们知道,但是没有告诉自己。
“公子的意思是”
“在他们心里,谁都可以牺牲,除了他们自己。”
“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些缇骑找到我,请我回慈州主持大局,到时候估计又是一番加官进爵。”
苏彻手抚摸着马鬃,柔柔软软的,让他想起了小狐狸。
“然后会过来个人,应该是庾赜的继承者,假模假式地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