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客大和尚面色冷冽,却是带着周围那一干像山贼多过像和尚的同门围了上来。
这是他在转瞬片刻之间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
庙门影壁上莫名奇妙的出现“天灭残梁”这等大逆不道的文字,这事已经不能用丑闻来形容,传出去足够让庙里上下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幸好,影壁墙已经推到,剩下的就是要封锁消息。
庙里的师兄弟们都还好说,难讲的只有这伙非要拜山的客人,不过好在他们也是经营违禁生意的江湖人。如今贵人就在山脚下,这座小小的摄山算不上高大,过不了多久,贵人和随扈的护卫就会登上寺庙,这个当口杀人灭口自然是来不及了。
大和尚最好的选择便是镇之以静,将这伙人请去客堂看管起来,等贵人参拜完毕再说后面的处置。
到时候是敬送下山,还是杀人灭口,都有个转圜的空间。
“这位施主,如今贵客登门,不如先到客堂休息一番。”
大和尚说话有礼有节。
苏彻微微一笑,自然是不无不可。
如今苏少已经是建康城中的风云人物,脚踏宫城,杀败谢家年轻一代翘楚,逼得靖夜司之首落荒而逃的消息,不只是传遍了整个建康,已经是整个中土现而今最火热的热闻。
即便是洛阳那边的北朝皇帝都少不得在朝会的时候心思复杂的问了问那位不知道何时动手篡位的宇文太师,可否知道南朝那位新出的苏彻苏三郎是何等人物。
当然,宇文太师是如何回答的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龙行有雨,虎行有风。
苏三公子虽然是中土新晋崛起的年轻一代,但也不比什么大众情人,这张脸却也未必是谁都认得。
当然,如果是宫中的人物,那是一定会认得自己的。
苏彻此番登临摄山,其实是有三重心思。
这第一是拉着陆柏、朱彝这些心腹聊聊日后的安排,另外一个则是想过来凭吊一下古迹,看看这当年老狮子留下的坛场是何等模样。
当然,最重要的一重还是去止心观看看。
不错。
黄天道在这这方天地的道场,苏彻名义上的职司,那座止心观就在摄山之上,跟一众和尚庙连在一处。甚至声名不显,比起这满山的光头,居然没有几个人知道堂堂黄天道在这人世间的道场居然就在此处。
明明身边就有真仙却不去问,反而去求这些名利场里滚来滚去的光头,也是其可怪也欤。
苏三公子轻摇折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个子午卯酉。
这世间人或许从来便是如此。
送这些和尚“天灭残梁”四个字,也算是送他们一场缘法,好好反省下自家的修行路数吧。
苏三公子本来就是个做好事不留名姓的善人,既然见过了老狮子当年的道场,也不停留,直接叫过来一旁的朱彝与陆柏,一行三人悄无声息地离了这间寺院,向着摄山深处缓步而行。
当然,临走之前,少不得再送这伙大师些字迹。
“难怪修行人躲着这人世间走,酒色财气最为消弭上进之心,明明是当年古佛的传承,如今却连公子的幻术都看不出来。虽说是公子的幻术高明,但这也……”
走过不了几步,朱彝便有感而发。
他夸苏彻的幻术高明,虽说有几分狗腿的因素,小小的拍拍马屁,可苏三公子举手抬足间便布置完毕,当真称得上是手段高妙。
倒是庙里的那些大和尚,却根本连个看家护院的手段都没有,就这样还在这里充什么古佛道场,确实是有些不知羞了。
“佛家修行,讲一个信愿行的路径,可总的来说还是广种薄收,门下弟子千万,能养出几个佛子便算是成功。”
苏三调笑几句:“更何况他们从祖宗那辈就跳出了佛门,如今混成这样,已经算是后来的大和尚们努力维持啦。”
朱彝和陆柏两人闻言一笑。
老狮子在玄山那里弄出的好大动静,但凡是有个眼睛的都知道,这位当年跳来跳去的古佛是堕入了魔道,最终是身死道消。
入魔这种事情,对于修行人来说都意味着一个耻辱的终结,从此以后,自己再非曾经那个追求超脱的自己,而是沦为了魔道修者的万物与傀儡,至于老狮子这样主动入魔的……
谁知道是真的入魔以求上进,还是早早的就已经被魔主染化,还自作聪明的觉得自己是凭借着决心与毅力行险一搏呢?
三言两语间,前面便能看见一道奇绝的山道,布满青苔的石阶左转右拐,沿着山势向摄山深处而去,层层叠叠,仿佛直入青云之上。
山道旁边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一个偌大的止字。
苏彻看着这条山道,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熟悉之感。
当初自己登临黄天,面对那巍峨的无穷宫阙之时,仿佛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是来自道法深处的共鸣,是来自同一法脉的传承之间自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