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王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从死者的脖子上伸回来。那个前两天还在贩卖消息的“巡城使”刘先生,今天中午就被邻居发现惨死在家中。其实王冰根本不用这样多此一举,因为刘先生胸口的那个血淋淋的大窟窿就足以说明一切。
方胖子半蹲下身子,杵着下巴查看已经面色灰白,全身僵硬的死尸。又往死者后面的高堂上看,紫黑色的天地君亲师神位牌匾,此刻已经染了一道红黑色的浓厚血迹。
“老刘死的略有些蹊跷啊!”方胖子抹了下伤口,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说明至少也是在下半夜遭人毒手。而王冰听了他的话,心里是有鄙夷,人在的时候你尊称人家一句刘先生,人死了你就直接叫老刘,毫无一点尊重死者的态度。
不过想归想,王冰还是仔细搜查房间里的线索。从现场判断,行刺之人与死者当时进行过惨烈的搏斗。看看那些七横八倒的椅子,乱糟糟的案桌书籍以及洒了一地的墨水,不难想象这个刘先生当时也试图进行过强烈的反抗。
从地上捡起一方红木印章,上面刻着“富春居士”四个小篆文字。王冰再看书桌,是一副刚刚完成了的山水工笔画,如此看来这个刘先生还是个风雅名士。
“死者刘能,大概是浙江杭州府富阳县人……”王冰玩弄着手里的印章,随后指着那副已经破损的木格窗户,对旁边的五城兵马司小吏说道:“凶手大概是从这里逃出去的,最近死者都跟什么人接触过?”
小吏只顾拿着书本毛笔记录现场情况,对于王冰的问话无奈的摇摇头。并以平和的口气,照本宣科似的说:“四年前这人作为江南考生,远涉千里到京城赶考。结果连个观政进士都没考上,但不知为何却没有返乡。想来应该是怕被乡里乡亲笑话,留在京城经常靠卖些字画,教孩童读书写字为生。这人一向独来独往,也没见和别人有过什么过节……”
又是跟孩童有关!王冰心里暗呼,经这个小吏的提醒。王冰这才发现,那工笔画旁边还残留一本被血液侵蚀了半幅的《千字文》。只能看清楚“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宋体印刷字,这类蒙童教育书籍会出现在一个秀才的书桌上,更加印证了他从事蒙童教育的身份。
“万历五年殿试第一的状元是谁?”王冰问到。
方胖子咂咂嘴,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自然是南直隶宁国府宣城人士,曾任翰林院撰修的沈懋学。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冰不过是一时兴起,对方胖子随意的摇了摇手说道:“没什么,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听说是厌恶京城的官场作风,才做了一年官就回老家了。”方胖子如实告知。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门外似有人声嘈杂。举目望去,六个东厂番子毫无客气的推搡开正在办案的五城兵马司官差。正簇其中的一个太监走进刘先生的家宅。
这太监头戴半圆黑乌纱,穿青灰色圆领袍,袍子上有暗绣云纹图案。至于胸膛正中间的补子,是一只怒发冲冠的双脚斗牛。此斗牛正面迎人,直起的两只龙角高昂锐利,龙鳞排列工整,龙须飘飞。
当快要步入正厅的时候,太监被守门的两个锦衣卫力士拦下。只见太监取下玉石腰带上的象牙腰牌,在两个锦衣卫眼前晃了晃。上面用九叠篆书写了三个字:内官监。
见是大人物亲临,锦衣卫力士倒是识趣的放他们进去。
“所有人都出去!这案子,东厂接了!”太监扯起自己沙哑的喉咙,对着厅堂内还在办案的官差咋咋呼呼命令道。
在方胖子听来,这个太监的话实在是难以入耳。就如同公鸭嗓子瞎叫唤那般,又说让自己出去。心里是有些生气的,故意装聋作哑背着手瞎转悠,嘴里还嘘嘘的吹着调子。
“嘿!好你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我让你出去!你听见没有?”太监看出方胖子是在没事找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恶狠狠的吐出这句话,嘴巴里唾沫星子也乱飞起来。
方胖子后知后觉的转过头,一脸嬉笑的问道:“哎呦!原来是宫里的人呐?不知公公姓甚名甚,为何叫我等出去?”
“你个小兔崽子!”太监绷紧了那张还算白皙的脸蛋,竖起一根干枯的手指指着方胖子,咬着牙说:“你给我听好,鄙人名叫张鲸。现在我要你带着你的这些猪猡,全部滚出这间房子……”
“咳咳!”
就在张鲸大发雷霆怒火的同时,背后不合时宜的传来两声响亮的咳嗽声音。再转头一看,张鲸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脸色立马消失不见。换了副还算和蔼的语气说道:“原来是徐爷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徐麒左手抄起绣春刀,走路的时候又将刀换到右手上。直近张鲸面前,才微笑的说:“公公还不要见怪,我们家小方有点欺生,回去我好好跟他说说。”
“是该好好管管这些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了!”张鲸边说还边望了方胖子一眼,“既然有徐爷在这,那就让徐爷处理吧!”
徐麒连续回应两声客气,拉住方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