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巾洒落千层花,逆转乾坤披金甲。
江山待有芬芳色,汉侯长歌复长安。
站于弓架一旁的张嗣修,静静听着父亲嘴里念出的这首诗词。虽然自己已经官至翰林院编修,但是对于父亲通过这首诗想要表达的情感,依旧是捉摸不透的。
“阁佬好兴致哟,不像我,俗人一个。”拿着放大镜的冯保,头也不抬的回应一句。依旧欣赏着案桌前的那副古画,陶醉于画中景象,竟连手里的笔头,墨水干涸了都没有察觉到。
张居正在那台弓架周围绕圈几次欣赏,发现此弓虽然是最为常见的反曲弓,弓臂赤黑,弓弦紧绷。但内侧却用白色小楷字体刻着“日居月诸,照临下土”八个小字。
“永亭兄最近好兴致,这几天来你家做客,光是那幅画你就看了不下八次。”张居正弹了一下弓弦,转头对冯保说道。
“您还别说,张择端的这幅《清明上河图》还真需要慢慢品味。我是越看越觉得奇妙,你看看这画里的景色,这人物。鲜活饱满,富有神韵。那么好的传世佳作,现在可不多见咯!”
冯保现在才舍得把眼睛从画卷上挪开,双臂摊开轻轻的伸了个懒腰。谁能想到品鉴古画它也是个力气活,长久下来必定是腰酸背痛。又看到张居正拨动弓弦,似有紧张的说:“别介,阁佬。这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弄坏了就可惜了。”
“哦?”从长子的手上拿来茶碗,张居正晃了晃绿茵波涛的茶水,没有马上喝下去,而是明知故问的说:“永亭兄何出此言呐?”
“太庙里的东西,那还会有假的?”冯保接过张嗣修递来的另一杯香茶,用碗盖拨动茶汤几次,抿了一口便说:“此弓若不是那个锦衣卫百户要,跟他们家有点关系。别说是我,就连皇上恐怕也舍不得拿出来。倒也好,算得上是物归原主。”
冯保与张居正慢慢说来此等硬弓的来历,相传是太祖皇帝征战时期,手下心腹大将军徐达的贴身之物。臂力没有三石重的人,休想将此弓拉开。
一说是当年太祖爷率众与陈友谅的汉军决战于鄱阳湖,徐达凭借此弓一箭就把那“混江龙”上的汉军帅旗旗杆射断,在尚未短兵相接的时候,此举振奋了应天府义军的士气。
再有就是到了大明北伐,这把弓又彰显了神威。洪武元年八月二日晨,徐达兵临大都城下的时候张开此弓,将那城头上老态龙钟的元朝王爷帖木儿不花射了个对穿。
又说是在洪武元年七月二十九那天晚上,徐达登上一处军营附近的高峰,凭此弓朝着前元皇帝孛儿只斤家小崽子逃窜的方向发出一矢。箭虽然没射中元朝皇帝,倒是把那山峰给射塌了一半。把那惊魂奔走的妥懽贴睦尔吓个半死,逃去元上都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至于后来,这把弓就被雪藏在南京魏国公府邸里。直到永乐爷登基之后,徐家的四小姐徐妙锦随沐晟征讨安南,又用这把弓射杀了多邦城的贼将。也就是此战以后,永乐爷对徐家的这个小姐是刮目相看。
再后来,徐妙锦因为战功卓著,被兵部调任为神机营的首任提督。到了北京后谁曾想山东的望海埚又有倭寇作乱,徐妙锦被委任成平海备倭寇总兵官。在对马岛上用这把弓射伤了一个红甲倭将,由此,这把弓的神话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直到洪熙元年,徐妙锦被罢贬回南京的那个时候,将此弓献给了仁宗皇帝朱高炽。从那以后,这把弓就一直被供奉在太庙里面,历经几代帝王才传承到今天。
“确实是把神弓啊!”张居正听完这个不大不小的故事,拍着赤黑色弓臂赞扬道。不过比起这把弓的故事,首辅大臣还是更倾向于那位徐皇后的亲妹妹,若冯保所言不假,自然配得上“巾帼英雄”的称号。
将军何必观丈夫,汉女征袍泽正纲。
北狩狼胥效冠军,八阵图中辩阴阳。
一直在旁边端茶递水的张嗣修听了这样的故事,也不禁开口吟唱了一首诗文。此举倒是夺得父亲张居正的赞许,说道:“嗣修想必也是心有感悟,才作的出这类诗词。不过好虽好,可不要在永亭兄面前卖弄文笔啊!”
张居正这句对儿子的告诫之语,不仅是冯保,就连张嗣修自己都被逗笑了。三人的笑语立刻充斥在书房里的每个角落,大概这样知心知己的人,除了张居正与冯保,世间也很难再找得出来。
“嗣修你过来。”冯保收敛了下刚才放荡的笑意,温和的对张嗣修招了招手。等他走近了,又说:“帮我砚一下墨。”
“公公是要为《清明上河图》题跋吗?”张嗣修拿起那方乌黑的石墨,在蘸了水的砚台里来回摩擦。
冯保轻轻一笑,笔头放在砚台里蘸上墨水,停下动作后才说:“嗣修就和阁佬一样聪明,不过我还要再告诉你一件事。隐而不发,待时而动才是真正的大聪明。”
这声不痛不痒的话,虽然其他人听来没多大的意思。但张居正自认为是对自己这一生最准确,最精炼的评价。当初严嵩父子把持朝政,自己就委屈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