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乌云遮天蔽日的笼罩在北京城之上,或许是因为这暗灰色的云雾,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压抑,大有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势头。强势逼迫着北京街道上的行人,不由自主的低垂下脑袋。
忽有寒风袭来,尖锐的喧嚣声又充斥在东西长安门的每个角落上。横穿过棋盘街的东厂太监赵恭乾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着自己有些干涩的鼻子暗骂道:“老天爷真是无眼!才刚过立春,北京城就刮起这么大的风。”
又看街上两侧的精幢层楼,它们整齐划一,造型别致。年还没过完,商户们都已经开了铺子营业。可能是皇亲国戚常驻足于此采办货物,这里的店铺无一例外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品类货架琳琅满目。
不过才是正午,天色却像是黄昏接近黑夜那样,昏昏沉沉的,毫无半点生气。偶有行色匆匆的客商,也只是怀揣着双手快速从身边飞掠。
“唉……都传到老百姓耳朵里了……”赵恭乾看了他们的面色,苦恼的咂咂嘴叹息说道。什么叫好事不出门,破事传千里,现在东厂以及六部的堂官们,算得上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于此,赵恭乾又加快了脚步,出了街道往右就拐进那座深红色高墙之内。
位于皇宫正面千步廊以外的那些地方,起于大明门,终止于东西两座长安门的广阔核心地区,坐落着大大小小的院落。大概是从成祖皇帝开始,这里就被划分成帝国的中央行政区域。
而赵恭乾此行的目的,正是东长安门那一侧的部院(注1)。
“赵公公怕是腿脚有些不利索啊,从内东厂(注2)到这里,也不过几步距离。公公硬是走了半个时辰。”早早在此等候的王冰见他到来,提刀的手抱在一起,侧起头坏笑。
拍拍腰下金丝绿底的马面褶,对于小国舅的这句玩笑话,赵恭乾也是轻声笑笑,回应道:“王爷说笑了,出门忘了拿东西,特意又跑回去一趟。”
说完,赵恭乾摇了几下手里的那串钥匙。看今天的三位爷都到齐了,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也别怪我多嘴,以往进士甲等的卷子都存在翰林院书房内。这些没考取进士名号的生员,他们的卷子就被安排在礼部的档案库房里。幸好时间还算近,要是隆庆以前的卷子,那可真是连灰都不剩了。”
“有劳公公提醒,不然哥几个又是白走一趟。”斜靠在礼部大院正门的石狮子旁边,徐麒轻蔑笑了一声。若不是冯保给刘志愚施加了不少压力,这些见风使舵的太监在这个风口上,兴许连人影都见不到。
“无事!无事!这些本就是东厂应该做的。”赵恭乾笑着打哈哈,抬腿就往礼部的大院走。当他们快进门的那一刻,方胖子刁在嘴里的干草才终于舍得吐掉,跟在徐麒背后悄声对王冰说:“你看看那些书呆子。”
王冰看了眼广场上那些被匆忙叫出来的礼部官员,他们缩手缩脚的龟缩在一起,周围站满了身穿银白色缚臂罩甲,严密监视他们的锦衣卫军士。
即便已经是如此的丑拙,但历来心高气傲的读书人依旧是不肯底下头半分。相反那几个司务和清吏司官员,还恶狠狠的瞪着王冰。
“看什么看!都把头低下!”锦衣卫军士察觉到他们投来的不善眼光,马上就呵斥了一声。迫于武力的压迫,官员才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
“老方你差不多可以了,要是换做我,恐怕肚子里也会憋着一股子气。”王冰劝告方胖子收敛点,都是因为锦衣卫行事鲁莽才造成他们的不满。
人家好端端的在部堂里办着公差,突然就被锦衣卫给劫了。工作被拉下不说,还没个搜查的理由。如此蛮横无理,是个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当时王冰还看见有几个弟兄出手暴躁,是揣着人家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的把人家往院门外赶,临出门的时候还能看见官服补子上洒的一大片墨水,样子落魄至极,如此,他们又怎能不怀恨在心?
“就是这儿了,三位爷,你们进去看,为免别人搅耳朵根子,咱家就在外面等。”赵恭乾找出手上的一把黄铜钥匙开了门,又笑眯眯的对徐麒说到。
这里是礼部的卷册库房,平常人没有尚书大人的点头根本进不来。由于所放存物以纸张卷轴为主,所以禁火也很严明,整个库房内看不见一只烛台。
徐麒倒也不为难他,“公公有意避嫌,咱们自然不好为难。胖子,小国舅,进去查!”
得了令的方胖子行事倒也干脆,冲进库房,三两步走到放生员卷子的那些书橱中间。左翻翻右找找,隆庆五年,万历二年,五年,八年的所有卷子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在木柜的一处夹角缝隙里,方胖子找了个竹签才把刘能的试卷挑出来。
“嘿!还真是不好找呢!老刘的卷子藏在这木疙瘩的最后面。”说罢,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又狠狠一脚踢在木柜上,震得灰尘满屋飞扬。
“可别叫我看卷子啊!咱大老粗一个,私塾先生就教过我几个字,看不来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方胖子把卷子递给徐麒的同时,仍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