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爆炸声还在继续回荡在人们的耳畔。戚家军的火铳大炮几乎将整座东罗城埋没在硝烟火海之中,数以百计的炮弹呼啸于冷空,划过一道道弧线,然后重重的砸在雪地里。清脆的火枪声音往往也伴随这样震耳欲聋的炮火一并响起,至城内外几十里地,到处都是冲天的狼烟,就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臭味。
纷飞的鹅毛大雪同样不能阻碍亢奋搏杀的大明辽东铁骑,在虎蹲炮的掩护里,辽东副总兵祖承训趁着俺答骑兵首尾难顾之时,以数十人为一组的轻骑兵队伍迂回到敌军的后方,就像是一把钢刀一样,成功斩断了城内俺答先锋部队的退路。
“达林太!现在退出城门还来得及!”副将那日松眼看着之前的几次冲锋都被打退了回来,再次对这个有勇无谋的前锋将军悲愤喊叫。
对于自己已经陷入兵家死地的事实,达林太不是不清楚。那些盘踞在墙垣上的明军就像是蚂蚁一样繁多,还有那些让人头痛的大炮,几乎每次响起,都像是死神对自己的号召似的。
但是达林太心里是很不服气的,明明山海关就近在咫尺,镇北门的箭楼与自己甚至相差不到百二十步。可偏偏就是这极短的距离,成了蒙古人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怕什么!跟我冲,就是死,也要崩下戚继光的两颗门牙!”达林太近乎接近疯狂,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依旧率领自己残存不多的亲兵,向着前方那一道由钢铁弹雨浇筑成的火墙前进。
那日松还想拉住这个鲁莽的家伙,并打算用更为激烈的手段迫使他下达撤退的命令。不过一切都太迟了,天空中猛然腾升几十股明亮的流星。
伴随而起的那种诡异尖啸声音,让那日松毛骨悚然。那是最让人心惊胆寒的坠天雷,因为它身体里承载着能烧毁一切的火油。尤其是经过南军改装过的坠天雷,不光会燃烧,落到地面上还会像炸弹一样,向四面八方散落破片。
一阵浓烟滚滚,身处爆炸中心的那日松从马匹上震落到雪地里。意识恍惚之时,又艰难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他只看到眼前的景象都被猩红渲染,就连地上的雪都是血红。
在一片红色的世界里,前面的达林太已经变成了晃晃悠悠的黑影。随着视线的黯淡,那日松在昏厥之前,目送了这些为数不多的黑影接连冲进火光内。
蒙古人在辽西走廊发起的战斗简直可以说是极为糟糕,无论是战术上还是战略上,都与帝国的边军不能相比,至于作战纪律更是天差地别。
这不禁让人嘘唏,那只曾在欧洲战场上能屡次战胜基辅罗斯-波兰所组成的斯拉夫阵营联军的“上帝之鞭”,似乎也跟着成吉思汗、哲别和拔都等人的去世,在历史中化为一片黄沙滚滚而去。
而目前又在明军的反击之下,这些仅存的草原精锐又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
在战争爆发的前三个月时间里,占据着机动优势的蒙古骑兵通过绕道宁远、横渡辽河等行动,基本达到了他们预期的战略企图,又在辽西平原的锦州截击了急于和蒙古决战的辽东骑兵,这一切在黄台吉看来都是很好的兆头。但谁也没有想到,恰恰就在这长城的关口上,使得俺答蒙古丢掉了在战争中无与伦比的机动性,被迫与守城的戚家军进行残酷的拉锯战,正因如此,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帝国军队这边倾斜。
已经麻木的黄台吉盯望战场的火光,那里厮杀声此起彼伏,七八股灰黑色的烟柱从地上拔起,连接到浩瀚的天空里,如此壮观的场面却是给所有蒙古人浇了一盆冷水。
伴随于大汗身后的阿嘎日几次都想张口,不过因为这样的事态,已经让他无话可说,所以只能咽口水。
突然,黄台吉开口问道:“你看,多美啊!汉人一般是怎么表达这样的美景?”
战败已经成为了定局,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些冲入骑兵队伍里的辽东军就会顺藤摸瓜杀到自己的帅帐内。直到现在,黄台吉反倒没有之前的那种沉重感,整个人好像也释怀了不少。
他的思绪已经飞出了战场,甚至跳跃了整个帝国疆域。在广阔的欧亚大路上任意驰行,因为这些都是先祖的光辉事迹,使他不能忘记这份荣耀。
他的血液也已经融入了远古的记忆,装备精良的蒙古骑兵列阵于乌拉尔山脉以西。那是一道由铁甲和战马组成的风景线,从高空看去,青色的东欧平原上,这样突兀出现的军队像极了秋天里收割麦子的镰刀,锋利而又致命。
至于这支军队的对手,他们同样也是被冠以了精锐的称号。他们的后背两根弯曲的翅膀,是以无声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们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翼骑兵”。
关于这场战争最终的结局如何,黄台吉在寥寥无几的蒙古史书里并未查阅到。只知道此战以后,罗斯人、日耳曼人和西里西亚人都不敢再招惹强悍的蒙古军队。而从伏尔加河到顿河草原,先祖撺取的这一大片土地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国家——“钦察汗国”。
“尊敬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