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今上龙体如何?”
冯保身材魁梧,面色白净,一副儒者风范,说话声音有些沙哑:“陛下龙体无碍,近日不宜受风,就连两宫太后都没见,三位阁臣还是请回吧。”
“今上不能受风这可怎么办,明天就要殿试,士子们明早就要到皇极殿,难道就这么取消了?”
申时行万历七年,进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他主持这次殿试,殿试主考官是朱翊钧。
现在朱翊钧装病,申时行要挨士子们骂。
“冯公,太医可否为今上诊治?”
“张阁老,太医说陛下落水受到惊吓,龙体无大碍,修养几天就好。”
“冯公,今上几日可好?”
“张阁老,陛下五日后就能见人,殿试还是推迟吧。”
“唉!”申时行叹口气,摇了摇头,今上不能受风,他也没有办法。
张四维劝慰道:“张阁老,申元辅,在等五日吧,今上龙体欠安,咱们还要好好安抚士子们。”
因为朱翊钧装病,三位内阁大臣不得不离开乾清门,张居正临走叮嘱冯保:“冯公,今上总饮酒耽误朝政,还请两宫太后严加管教!”
冯保和张居正是老搭档,赶走高拱后,他和张居正配合默契,一个负责外廷,一个负责内廷,冯保想到一事,快步追上三位内阁大臣:“张阁老,陛下今日梦到太祖。”
张居正打了个冷颤,听到太祖给他带来无形的压力:“谢谢冯公!”
…
李同芳、张敬修、顾宪成、王德新、邵梦弼、萧良有、王庭撰、张懋修…。
“张懋修。”
“张鲸,这个张懋修是何人?”
朱翊钧拿着今科会试名单,问张鲸。
“皇爷,张懋修祖籍湖广省荆州府江陵县,是内阁首辅张阁老第三子。”
朱翊钧又指着名单上张敬修问:“那这个张敬修也是张阁老的儿子?”
张鲸看到朱翊钧眉头紧锁,随时准备爆发,小心翼翼道:“皇爷,张敬修是张阁老的长子。”
朱翊钧攥紧拳头,牙齿咬的咔吃咔吃响,“朕问你,老实回答,张阁老家还有谁中进士了?”
“万历五年,张阁老次子张嗣修,高中丁丑科第一甲第二名进士,榜眼,授翰林院编修。”张鲸说完马上跪在地上。
朱翊钧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大声咒骂:“其心可诛!其心可诛!这大明科举到是给他张江陵开的了!”
“皇爷莫生气,莫生气…,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张鲸跪在地上拼命扇自己嘴巴,嘴角渗出鲜血。
朱翊钧穿越前就是大BOSS,拥有几十个离岸公司,拥有资产几万亿,他知道张鲸是在演戏,现在皇宫可靠的人只有他,冯保掌握内庭权力,已经和张居正、李太后同流合污,朱翊钧现在就是一个工具人。
“张鲸,朕是命苦的皇帝,自从继位以来,每天寅时起寝,晚上子时才能睡,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外有张阁老和众朝臣管着,内有冯公公和母后,就连喝一杯酒都要受到责罚。”朱翊钧拿着手帕摸眼泪,张鲸抱住他的小腿,陪着他一起哭:“这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人人都说当皇帝好,要朕说…,当这皇帝是天下第一等苦差事。”
张鲸这次真被感动了,哭的梨花带雨,抱住朱翊钧的腿:“皇爷…,再忍一忍,他张居正已经脖子埋进土里的人,冯保由奴才来对付,就算拼出这条命,奴才也绝对不会让皇爷再受一点委屈。”
朱翊钧见效果有了,用手绢擦了擦眼睛,清了清嗓子:“唉…,可惜呀,张鲸你要是司礼监秉笔多好,还能替朕查一查今科进士的来历。”
“皇爷…!奴才能办好这事,奴才是御马监掌印,监管京城三大营还有禁军,三日之内就能调查清楚。”
“好奴才!办好这事,朕重重赏你!”朱翊钧站起来,把张鲸从地上扶起来。
“皇爷,奴才明天就办,今晚先伺候您睡下吧?”
“朕不困,朕喜欢和你说话,你明天按照进士的来历分类,农户出身分一类,商人子弟分一类,官宦子弟分一类,军户、匠户分一类,明白没?”
“奴才明白。”
朱翊钧想要知道大明现在进士比例,屁股决定脑袋,考中进士就能做官,这些出身不一样的进士,以后会决定大明走向。
猜测再多也没用,还是要拿数据说话,他对明朝历史了解不多,不能轻易下判断。
今科这场殿试必须踩刹车,不论张居正两个儿子有没有作弊,他必须要制止这种行为。
大明科举从张居正开始败坏,三个儿子参加科举,居然全部考中进士,还是在张居正当首辅的时期,这样真的不好。
作为内阁首辅,不应该让儿子参加科举,更不应该让儿子中榜眼,这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科举是为国选才,以后是国之栋梁,朱翊钧可以容忍张居正贪污几千万两白银,也可以容忍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