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在西暖阁召见顺天府尹施尧臣,有些事不能一拍脑门就上,还要和执行人通通气。
大明朝廷发布的诏令,最多到县一级,皇权不下乡,也是各级衙门执行力太弱,地方上官府盘根错节。
所谓的县贤奇老,俨然成为地主恶霸,政令执行不下去。
“臣,顺天府尹施尧臣拜见今上!”
“施爱卿辛苦了,朕单独召见你,没有影响公务吧?”
“今上召见下臣是下臣的福分,公务并不耽误。”
看着施尧臣头发和胡子都花白,吏部上的简历,他今年已经六十六,嘉靖二十九年的进士,这么多年一直在地方任职,也很是辛苦。
“施爱卿,京师和顺天府将近月余没有下雨,现在农田干旱,不知顺天府有何对策?”
朱翊钧像看看施尧臣是平时只说大话的清流,还是有作为的干吏,小冰河越来越近,北方干旱以后会成为常态,要做好长期准备。
“回今上,臣正在筹备兴休水利,永定河、潮白河、北运河等河流,特别是北运河,大小河流几十条,引河水灌溉农田,臣请今上调拨一些火龙出水,用来灌溉农田。”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现在朝廷没有钱粮了,这份奏疏是昨夜报上来的,你看下。”朱翊钧把山西密奏递给施尧臣。
施尧臣看着奏疏,也被山西的灾情和瘟疫震惊到:“今上,这是真的?”
“山西灾情和瘟疫不得不警醒,户部已经调拨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去山西,户部调拨五十万两白银,朕也从内库调拨了五十万两,现在多买一些粮食,能多救一些百姓。”
“今年北方恐怕会大规模减产,朕想减免一些赋税,可是…,国库空空啊!现在太仓寸银不到五十万两,北地干旱,蒙古四部也好不到哪去,入冬以后,恐怕他们又会扣边。”
施尧臣点点头:“今上担心不无道理,蒙古狼子野心,屡屡扣边,国库空虚,辽东、蓟州、山西乃边防重镇,现北地大旱,这些畜生肯定会入秋以后扣边。”
“施爱卿,这是朕让司礼监内书房统计出来的,你看看。”
朱翊钧把大明南北赋税统计表递给施尧臣,看他能看懂不。
施尧臣虽然是干吏,但是对大明财政不了解。
“河南、山西、陕西、山东四省,占大明税赋一半,北直隶税赋轻一些,也有办成之多,徭役也是北方重,现在又赶上北方大旱,这才酿成山西灾情蔓延,朕决定效仿祖制,征收商税,施爱卿可否支持朕?”
朱翊钧知道他下旨意施尧臣也会办,但是内心抗拒,还是先说服他,在顺天府配合征收商税。
“今上打算收多少商税?”
“三十税一。”
平心而论,这样的商税一点都不重,要是放在后世,能让商人睡觉都笑醒。
“今上打算让臣怎么做?”
“施爱卿多虑了,朕收商税一文不进内库,朕一文都不要,第一减轻北地赋税,第二在北地兴修水利,让百姓多一些收成,第三用于北地边军粮饷,蒙古四部扣边,还指望他们保家卫国。”
“臣施尧臣,为大明贺!”
“快快请起,施爱卿,收商税不用你出面,朕打算成立专门收商税的衙门,现在我大明官员经商很多,开收商税,这就等于得罪了他们,甚至皇亲国戚、勋贵、朝中大臣都参与其中,这些人你不好得罪,让朕来做这个恶人!”
“施爱卿要在各州、县都腾出来一间衙门,京师五城收完商税,朕就派人下去收商税,今年北直隶和山西都要开收商税。”
“臣领旨。”
“施爱卿,等商税收上来,朕马上就把银子拨给你,兴修水利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朕支持你。”
“臣叩谢天恩!”
施尧臣退下后,张鲸进来禀报:“皇爷,郑王递奏疏,想求见皇爷。”
“修缮孝陵,各地藩王都有谁出银子了?”
“郑王进京交宗人府五万两白银,粮食两万石,赵穆王派人交银一万两。”
“郑王嘉靖年被圈禁在凤阳,隆庆年才恢复爵位,这五万两恐怕是全部身价了,朕于心不忍,他这么一大家子,在京城还要生活,库里那些房契换一个大点的府邸,再从朕的内库里拨出两万两白银,一并赏赐给郑王。”
“奴才领旨!”
“郑王,朕就先不见了,让他先把宗人府管起来,各地藩王交的银子,都由宗人府管起来,凑够五十七万…八千两,交到户部去,告诉郑王,咱老朱家休祖陵,不用朝廷一分银子。”
朱翊钧在等,这次看山西三个藩王的态度,灾民蔓延他们驱赶灾民,特别是大同府代王,密奏里就有代王府驱赶灾民,修缮孝陵再不出钱,这种不仁、不义、不孝的藩王,朱翊钧会狠狠收拾他的。
“陈矩,把内阁三位阁老叫到乾清宫,朕要在西暖阁见他们。”
张鲸现在是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御马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