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接着道:“其实我四处打听下来,王先生总体是有威望的,相对清贫,名声较好。我很清楚我的角色和定为。我鼓励实用归鼓励,却不排斥知乎者也。本席认为一所县学需要多种学科,多种风格并存。就像我尊重你的风格和学识那样,你也必须理解我的方法。”
原本气呼呼的老王头不禁楞了楞。
赵平安又道:“真正的讲学我虽能胜任,但精力有限,也不喜欢。先生算是有口皆碑又德高望重。无需先生养鸡,就坐镇于县学,负责学子们的文学及礼仪廉耻。先生觉得可好?”
王先生容色稍缓道,“若能如此……老朽自也愿意再为我县儿郎尽教责。”
如此算是初步划定了各自的责任,或者说划定了各自地盘也可以。
至于甩袖而去的那个,不来也没问题,工资照样发,别来碍事最好。
这没办法,谁叫人家有编制呢。此点也和后世差不多,在大宋开除一个有编制的人难度比较大,轻易也没谁愿意做这种夺人饭碗的事。
除非借助大型改革气候,譬如王安石真正开始变法的时期,一定程度也是大规模砸这些人的编制饭碗。
于是弄的官不聊生,为此老王被骂了好几百年,险些还上奸臣录。谁叫他得罪的是书写历史并掌握话语权的整个阶级……
自打任命了赵平安为首席教授起,吕世杰患得患失,逐渐又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那书生除了在县学弄出相当大的动静、导致几个学子和一在册教授来告状外,近两日矛盾还有升级态势。
就连文庙旁的那说书人,也在话里话外隐射“妖言惑众的书生遇昏官,风云将变”云云。
爱惜名声的吕世杰急了,无法做到泰然处之。想和那书生划清,却又有些不甘心。
这几日吕世杰专程在刘蒙家蹲守,亲自记录那些鸡的进食过程以及下蛋数量。
源于害怕即将出差归来的知州大人查问时一问三不知,为此腿都蹲麻了,最终录得数据:吃了饲料后,在本不该下蛋的时节额外下了一窝蛋,个头很大,折算下来,约莫是三斤五两饲料换一斤蛋的样子。
顿时惊为天人!
其实吕世杰为了装逼,在县衙后院种了一分地,并养了五只小土鸡,毕竟是用于示范的,自诩养的还可以。
但前半年的数据是喂一共六斤米,只换得一窝、七两鸡蛋。
更关键的是,根据赵平安的方子,复合饲料价格只是米的六成左右。
于是综合起来后,一切显得太神奇。
更神的是这样一个超级秘方,书生眉头不皱一下就给了县衙。这就是吕世杰舍不得和小赵划清界限的缘故。
想着这些,又是一夜无眠。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急急忙忙的来到县学找赵平安。
“现在城里流言蜚语,说你妖言惑众,说本县是昏官。”
吕世杰急的跺脚的样子,“都说你鬼主意多,秘方多。现在本县不要秘方,快说出一处理之法,否则知州相公就快归来,事情闹大可不好收场。”
赵平安微笑道:“说到应对事件的正确方法,不外乎是咱们若错了,那就纠正,公开道歉。这里我要问,咱们此番错了吗?”
吕世杰不禁楞了楞,“本县自问……忧心于国之农牧大计,不辞辛苦蹲守,亲自验证秘方之可行有效,其过程未有强迫,不曾收受一文钱。而你年纪轻轻贡献秘方有功,并愿意在本县思路上执行推广。由此,任用你虽在人事规章方面略显过急,但总体也在唯才是举之列,万万算不得昏庸。”
赵平安摊手道:“县尊这些话虽‘美颜’过度了些,但距离真相倒也差不多,这不就结了,即使这过程中你我存在些小心思,但心思谁没有,这无伤大雅。”
吕世杰道:“那说书人可恶可恨,颠倒黑白的隐射,万一有人当真呢?”
赵平安道:“不是万一,听风就是雨乃大多数人特性,肯定会有人当真。但那又怎么样?这就说到了对应事件的第二个正确方法:堵不如疏。”
吕世杰想了想,示意接着说。
赵平安道:“既然此番咱们没做错,就无需认错,说书人的说法就只是误会,或者是价值观念的不统一。”
“若是误会,县尊找机会举行我县农牧鼓励大会,从侧面澄清就行,一次无效就两次,再不行就三十次。人们之所以会误会,是源于不了解,若县尊放下架子,放下文绉绉语态,和他们说点实话,分享些东西,了解的人总会越来越多,信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自然,误会的人会越来越少。”
赵平安最后道,“这就是执政,或者说做人的基本原理,我以为县尊知道这事的。”
“……”
吕世杰迟疑少顷试着问:“但若不是误会,是真的价值观不统一呢?”
言下之意,庆历新政之所以会失败,就是有太多保守派不接受新观念,譬如现在,有些人也不接受关于养鸡的课